“設的局?”
宋國忠慘笑一聲,“老夫當然知道這是有人設的局!”
“若非如此,那兩個證人怎可能同時翻供?”
說到此,他直勾勾地看向柔兒“可問題是,你如何確定這是小皇帝設的局?”
“他深居皇宮,又身中劇毒,若說他能掌控皇宮,老夫相信。”
“可此案的兩個重要證人都不在皇宮內!”
“而且還都在秦康的眼皮子底下,被他牢牢掌控著,你覺得小皇帝真有這通天的本領,能在秦康、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讓那二人同時翻供?”
“除非他真是神仙……”
柔兒皺了皺眉,似乎有些動怒“義父!”
“您不知道,並不代表他沒有可能做到。”
“這個世上越是看似不可思議的事情,其秘密越是藏在人們最容易忽略的細節裡!”
“他能在太後眼皮子底下做那麼多事,就不能在秦康眼皮子底下做成幾件事?”
“難道秦康比那虞太後還厲害?”
“難道您……”
柔兒正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話音戛然而止。
宋國忠知道她想說什麼,歎了口氣,道“老夫當然沒有太後厲害,不然也何至於被太後壓製這麼多年?”
“可你又憑什麼說這一切都是小皇帝做的?”
“難道就沒有可能是太後布置的一切……”
柔兒冷笑一聲“很簡單,因為義父您之前就說過,太後刺殺朝臣的先例不在少數。”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費勁苦心,用讓那兩個證人翻供的方式去對付一個刑部尚書呢?”
宋國忠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沒錯,誠然如柔兒所說,能用她習慣且行之有效的老辦法,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但這並不代表太後一定不會這麼做!”
宋國忠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神情凝重地看向柔兒。
“彆忘了,太後能想到利用許嚴之死,誘我聯絡京都四營的暗子,並將其除掉。”
“這就說明,她有這樣的手段……”
正說著,柔兒突然沉聲道“可如果許嚴的死壓根就不是太後所為,您在京都四營的暗子也不是太後除掉的呢?”
宋國忠猛地一怔!
一直半眯著的眼睛瞬間瞪到了最大,像是開了大眼特效!
但很快,他便捋著胡須大笑道“你在說什麼呢,柔兒?”
“之前,你不也確定是太後派人暗殺的許嚴嗎?”
“怎的現在又說出這樣的話?”
柔兒眼底閃過一絲失落,粉雕玉琢的臉上更是浮現一抹慍意。
“所以我說,從頭到尾,這一切都是小皇帝的連環計!”
其實當初柔兒就覺得許嚴之死十分蹊蹺!
她甚至也懷疑過這一切都是小皇帝的陰謀!
畢竟,在她心裡,已經把小皇帝當成了自己最大的對手,甚至是自己未來的一生之敵。
但當她得知殺害許嚴的刺客是太後的心腹魏將軍時,她最終還是相信了這一切都是太後所為。
可即便如此,她從始至終在心底都有一絲不安與擔憂!
直到今日得知朝堂上發生的事後,他突然豁然開朗。
不由地將小皇帝親政這段時間所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都聯係在了一起。
駁宰相追查趙思文一案、去中書省啥殺人搬奏疏、夏言被封特使前往江南、平章政事許嚴之死、內閣的組建、司禮監的建立……
這一樁樁一件件,若看成一個整體,她幾乎可以斷定,這一切真正的幕後之人就是那看似處於劣勢,看似仍被太後掌控的九歲少帝——寧辰!
而他這麼做的目的隻有一個,除掉自己這個身為宰相的義父。
柔兒將自己的分析說了出來,而後問道
“義父,您想想,這些事情聯係到一起,您不覺得這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是一盤棋嗎?”
“每一件事之間都有聯係,而且每一件事的真正目的都與您有關!”
“小皇帝不讓您繼續追查趙思文一案,是他想留著那些人製衡您!”
“搬走中書省的奏疏,是為了不讓您乾坤獨斷,也是為了不讓他被您蒙蔽耳目。”
“派夏言去江南賑災,實際是為了查工部,這一切都是為了鏟除您的羽翼。”
“成立內閣更是為了瓦解您的權力!”
“至於許嚴之死,也是那小皇帝謀劃的。”
雖然寒冬將至未至,但聽聞此言的宋國忠,神情像是瞬間被凍住了。
他的腦海不斷運轉著,似乎忘記了時間,更像是連時間都停滯了。
良久,真的是很久很久。
他終於慢慢張口“柔兒,你說的這些不無可能,可你忘了嗎,當初我們之所以確定是太後還掌控著一切,正是因為殺死許嚴的人是魏元魏將軍。”
“魏元乃太後的絕對心腹,除了太後,沒人能讓他親自動手去殺一個平章政事……”
宋國忠正說著,柔兒沉聲打斷道“義父,彆忘了,當初所有人都覺得曹大海是太後的人,您也為了籠絡他花費了不少心思!”
“可最後呢,誰能想到那曹大海竟然會是小皇帝的人?”
宋國忠一怔,神情瞬間又被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