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午。
祁山。
四萬餘漢軍將那座在穀地正中突兀拔地而起的祁山堡團團圍住,圍而不攻。
國舅左將軍吳懿向北圍的魏延急趨而來,發起了疑問:
“文長,何以相持不攻?
“昨日你不是對丞相說那高剛已有降意,至今不降,全因我等兵少,圍而不攻,彼無畏死之心。
“如今卻仍舊圍而不攻,難道文長不想取這祁山堡了嗎!
“明日正午若是再拿不下,咱們就要退軍了!”
吳懿等老將也是激進派,同意魏延釘死在祁山堡的計劃。
他們都覺得,大漢很快就會打回來。
而這座祁山堡讓魏延來守,軍中普遍認為足可以守一到兩年。
若能久持,則隴西人少糧乏,養不了張郃這五六萬人馬,雒陽、河東千裡運糧,可以極大消耗曹魏國力。
屆時張郃兵疲師老,丞相再率大軍而還,又有魏延在敵後接應,未必不能破而殲之!
“子遠,非我不願攻之。
“而是一旦急攻,便有可能被堡中魏寇看出破綻,猜測我們身後或有追兵。
“再等等吧,我觀堡上行巡之人如蟻在熱鍋,快了。”
魏延心也焦急,卻無可奈何。
這祁山堡崖壁高陡,實在是易守難攻的寶地,不是一兩日強攻能攻下的,隻能利用對方不知我軍虛實來招誘恐嚇之。
但丞相又隻給了他一日時間。
隻能攻心為上,攻城為下了。
…
南圍。
堡樓上的守將高剛,看著堡下數萬大軍以及那一架架井闌,一台台雲梯,心中忐忑難言,連一時安坐都無法做到。
尤其當左右司馬、軍候等人竊竊私語時,他更是不自覺地用懷疑與恐慌的目光偷偷看過去。
總覺得他們下一刻就要把自己給砍了,好出堡獻降求一條生路。
日漸西仄。
堡中唯二的軍司馬滿臉恐慌走到高剛身邊,軍禮也不行便直接道:
“校尉,剛才北圍蜀將魏延放出話來,道他們最多還有三日耐心。
“一日不降,殺五百。
“兩日不降,殺一千。
“三日不降,堡中屠儘!”
高剛看著那軍司馬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恐嚇的表情,整個人難以抑製地微微發起顫來。
難道說蜀寇真的全克隴右了?
昨日剛見漢軍大軍南還此地,堡中守卒無不嘩然,都說隴右已經全被蜀寇奪下,趕緊降吧。
高剛雖也害怕,也想降,奈何整個家族的人都在雒陽鄴城當人質,輕易哪裡敢降?哪裡願降?
而且他也確實心存疑竇。
便跟堡中守卒說,此必是蜀寇為朝廷援軍所敗,來此詐我,朝廷援軍如今一定在銜尾追擊,說不得明日他們便要南逃。
若果真如此,你我眾人封候拜爵指日可待!
然而等見到昨日漢軍安營紮寨皆得其法,並無絲毫慌亂之象時,他開始動搖。
又等今日蜀寇真來圍堡,又起攻城之械,他開始恐慌。
再到現在,三日不降便要一堡屠儘,徹底擊潰了他的心理防線。
堡中守卒跟他不一樣,他們是隴右郡卒,沒有人質在朝廷手中,想降就降,憑什麼為大魏效死?
沉默許久,高剛道:
“若朝廷援軍明日還不到,你們便把我綁了,降了去吧!”
那軍司馬一拱手,其後退走。
高剛走到堡圍邊上,對著不遠處的幾座百尺井闌幽幽一歎。
上邽距此不過兩日路程,若明日朝廷援軍還不來,那就證明隴右確實已經被蜀軍拿下了。
自己是被堡中守卒抓出去的,總該能讓朝廷留情一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