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血色紅雲此時開始逐漸消散,困住法陣的巨大龍雀也開始變得虛幻起來。
三個尊長老知道,這是突圍的最好時機。
他們心照不宣的禦炁,同時攻向了倒地的那人。
其他十一人見狀,趕忙一同朝著他們攻去的方向挪動。
可惜,這是佯攻。
三個尊長老一舉改變攻勢,將靈炁儘數打向了高空中的龍雀。
在一聲慘叫過後,天上的血色和巨大的龍雀全然消失不見。
法陣脫離了龍雀的控製,兩個尊長老連忙結出手印,再度控製著法陣前行。
十二人見此心中大喝不妙,正欲動身阻攔卻被一陣強悍的靈炁死死地壓製在了原地。
眼看著城中百姓就要受此劫難,手持雙刀的紫金將士咬破了自己的舌頭,一口精血噴在了右側的刀身之上。他的後背緩緩凝聚出了一團血霧,其中像是一顆蛋正在孵化一般。
壓製著眾人的尊長老見狀,他瞬息便移動到了此人身後,抬腿便踹在其後背之上。
一口鮮血噴出,這紫金將士終於撐不住了,他重重的摔倒在地,那顆血蛋也隨風消散。
看著地上還在苦苦掙紮的將士,尊長老鄙夷的笑著,他抬腳踩上其後背,不屑的說道:“小子,知道擾我仙門辦事是何下場嗎?”
這話中帶著狠戾,尊長老右手成爪,作勢便要了解腳下此人的性命。
“那你可知,欲傷我北晉子民、欺辱我北晉將士該當死罪!”
滿是憤怒的咆哮由天邊響起,其聲音之大,震的所有人都有些耳鳴。
不見其人而先聞其聲,緊接著便是一陣狂風大作,引得三個尊長老趕忙穩住腳跟,這才沒有被大風卷走。
待得風停,他們轉眼一看,這十二個人早已沒了蹤影,往北晉城下一看,他們都已安坐在城樓之下,對著一個黑衣青年拱手。
此人便是從雲隱山莊急忙趕回的秦伯庸,他放眼望去,北晉城外一片狼藉、遍地屍首。
沒想到這些人等不到雲隱山莊的醫師便已命喪黃泉。
秦伯庸痛苦的閉上了雙眼,他折扇一揮,又是一陣大風而起,將那些仙門弟子的屍首吹起,準備送入城中。
看著這些弟子的屍首朝著北晉城緩緩飄去,為首的尊長老麵色陰翳,衝著城門前的秦伯庸便是喊道:“貓哭耗子,你裝什麼慈悲!”
無視了他的謾罵,秦伯庸對著身後的兩位白衣鄭重鞠躬,說道:“還請沐風、合陽兩位醫師施以援手,醫治一下這些仙門弟子和我城的將士。”
既然跟隨秦伯庸來了,那她們又怎會坐視不理?抱拳還禮之後,長相頗為成熟的沐風開口說道:“秦先生,傷者大可放心交於我們二人,你還是先解決掉頭頂的那個法陣吧。”
秦伯庸起身,他滿不在意的將折扇甩開,扇麵朝天一揮,便言道:“此等小事,瞬息便可解決。”
確實,在他揮扇過後,那碩大的法陣突然燃起了大火,且也不再前行,僅三息時間,便在天空中化作了虛無,天地間的色彩,也在今日終於重現。
“那這裡的傷者,便全數交於二位照料了。”秦伯庸持扇再行一禮,隨即便踏風而去。
早已開始著手治療的兩位醫師聽到秦伯庸的聲音,隻有那位名喚沐風的姑娘抬起頭來,癡癡的盯著秦伯庸的背影。
踏風走到三個尊長老的中央,秦伯庸一上來便將自己放在了最為不利的位置。
“好一個‘玉麵國師’,你的名號,當真是如雷貫耳!”自己的法陣被輕易破解,為首的尊長老咬牙切齒的看著送上門來的秦伯庸。
再度無視了他的冷嘲熱諷,秦伯庸問道:“這些人,都是你們殺的?”
秦伯庸所說,當然是死去的數百仙門弟子。
被秦伯庸這般的態度激惱,另一個尊長老言道:“一群學藝不精的叛徒,殺便殺了!”
“還想殺我城中百姓?”秦伯庸又問。
最後一個尊長老答道:“包庇亂世妖眾,死不足惜!”
秦伯庸麵無神色,他腦袋輕點,隨即說道:“那你們三人,也就留在此處吧......”
頓時,風起、石突、木生、燃火,四種靈素於這方寸之地突現,打了三人一個措手不及。
“五靈妖術!”三人同聲驚呼,他們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俊朗的青年惹不起。
一個時辰很快便過去了,這三人還在與靈素糾纏,根本找不到脫困之法。
而在城門之下,沐風與合陽正在合力醫治最後一個人,傷勢最重的那個大師兄。
秦伯庸一直盯著城門下的情況,根本沒把這三人放在心上,直到看見所有人的情況好轉,這才轉過身來,揮手將四種靈素散去三種。
還不等三個尊長老喘口氣,他們的腳下突然有無數的草木破土而出,順著他們的腳底便是纏繞而上,片刻便將三人的全身纏滿,難以動彈半分。
“等最後一人醫治好後,便是你三人死期!”秦伯庸淡淡的說道。
終於,這三人開始驚慌了,但任憑他們如何叫喊,秦伯庸皆是當作不聽見,他且再次乘風而去,好似仙人一般。
看著逐漸遠去的秦伯庸,三個尊長老眼神相對,他們最後掙紮一番後發現仍是無果,便一咬牙,同時用了最後一招。
被困在草木之中的三人麵色逐漸蒼白起來,他的眉心前都有一個小球凝聚,當有了一個雞蛋大小之時,他們三人已經完全沒了生氣。
此時的秦伯庸才行至一半,他察覺到了三人的不對,臉色大變立刻轉身,隻見如同怨靈般的兩道魂靈已經到了他的眼前,便急忙調起火靈,試圖牽製這兩個怨靈。
可這一次,兩道怨靈直接突破火牆,張牙舞爪的衝著秦伯庸襲來,無論他喚起何種靈素都無法阻攔這兩道魂靈。
眼看著秦伯庸就要被這兩道魂靈攻擊,尚在治療的沐風將大師兄將給了自己師妹,她起身嘴中默念:“神農聆音,魂靈庇體!”
一聲“叮”響過後,秦伯庸的身後陡然出現了一個放大數十倍的沐風,這虛幻的沐風單手向前一甩,直接將兩道怨靈拍飛。
但,還有一道從沐風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為首的尊長老化出的怨靈直勾勾的衝向了北晉的城門,看樣子是想進城屠戮。
半躺在地上的大師兄抬眼瞧見了來勢洶洶的怨靈,他大喊:“老雜碎!有本事衝我來!”
又被這小子臭罵,尊長老如何能咽下這口惡氣?
他陰翳的呼喊當真如同惡靈一般,飛快的衝著這個大師兄襲去。
眼見著惡靈逼近,大師兄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將合陽撞到一邊,打算自己赴死來拖延時間。
沐風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可她現在讓自己的魂靈回來支援已經來不及了,便對著地上的師妹喊道:“合陽,用千草綱先應付一下!”
年紀尚小的合陽看到相貌恐怖的魂靈逐漸逼近,她一時間心生恐懼,竟是忘了“千草綱”行炁的法子,使了半天的勁都無法祭出這一式。
小姑娘望了一眼身後無法行動的大師兄,在他大喝“躲開”之後,合陽直接撲在了他的身上,試圖用自己的肉身來保護身下的男子。
任憑大師兄如何掙紮,他都隻能換來全身的疼痛,無法將這個女子推開。
“小叛徒!受死!”
鬼哭狼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大師兄默默的合上了雙眼,看來,他還是牽連了這個女子。
“對不起......”大師兄低語呢喃。
“噗呲!”
穿透身體的聲音響起,大師兄以為自己可以回歸故裡了。
可片刻後,他並沒有感到身體上的異樣,便緩緩睜開雙眼,隨後,瞳孔放大......
身體被穿透的,不是自己於合陽,而是手持斧鉞,那個和自己鏖戰兩年的徐大哥。
徐涼直勾勾的盯著身下的小子露齒一笑,可血液瞬間便從嘴裡流出,他想說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徐涼的身體逐漸沒有了力氣,他兩手一軟,兵器同聲掉在了地上。
頭朝下看去,徐良看到了貫穿自己身體的虛幻手臂,那成爪的手掌離兩人近在咫尺,可卻也不再前進半分。拚儘了最後一點力氣,徐涼回首,他看到那巨大的“沐風”手握惡靈的身體,阻止了他的前行。徐涼大笑,他雙腳向前一踏,將身體脫離了那條手臂。
而沐風見狀也是將其一甩,直接把尊長老的魂體甩進了他被困的身體之中。
徐涼,沒力氣了......他雙膝一軟,跪在了兩人身前,跪在了北晉城之下。
“徐涼!”這是另外十一個紫金將士和秦伯庸的大喊。
“徐大哥!”這是大師兄聲嘶力竭的咆哮!
血液從徐涼的嘴角滑落,他艱難的抬起頭來,露出滿是血液的牙齒衝著大師兄一笑,言道:“好好活著......”
他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抬眼看著北晉的牌匾。
“雲兄!我......守住了......”
音落,人亡......但徐涼的眼睛沒有合上,頭也未曾垂下。
十一人圍住了徐涼,他們沒有去動他的屍首。
大師兄看著眼前的徐大哥,無力的咆哮、哭泣!
乘風站在高空的秦伯庸看著戰友離去,他目含悲痛,怒由心生。
秦伯庸咬牙轉向被困在原地的三人,此刻元凶已經魂歸本體,那尊長老醒了過來。
“三個......三個老混蛋!”咒罵聲從秦伯庸的牙縫中露出。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為何凝聚起了漫天的黑雲。在秦伯庸仰天長嘯之際,悶雷聲在雲間轟響,數不儘的雨滴從天空落下,洗刷著北晉城外的血漬。
一早就被擊退的二人此刻也是醒了過來,他們三人看著半空中暴怒的秦伯庸,心中終於開始恐慌。三人相視之後,開始奮力掙紮,試圖攻破全身的草木束縛。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掙脫了。
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騰空而去,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秦伯庸怎會放他們離去?
他停下咆哮,雙目中儘是血紅的盯著三人離去的方向。
他手臂一揮,漫天的雨滴突然在空中停頓,開始聚集,化作了一把又一把的寬斧於短鉞,朝著逃跑的三人攻去!
三位尊長老察覺到了身後的危險,他們一同停頓在半空轉身,運炁準備應對。
正在此時,他們周身的雨點化作了數不清的水繩,在他們目瞪口呆之下,被捆住了四肢。
不等掙紮,那斧鉞已到了眼前。
“秦先生不要!”出口阻攔的是沐風,但此刻的秦伯庸不會停手,他要為兄弟複仇!
雨點化成的斧鉞一把又一把的砍過他們的身體,進去前皆是透明,出來後便全然變成了紅色,在三人的身後停頓,變回一攤血水從空中落下,摔在地麵。
三人頃刻便是遍體鱗傷,可秦伯庸仍未停手,他手臂由下而上一揮,地上的土塊也化為斧鉞朝著三人砍去。
此刻的沐風趕到了秦伯庸的身後,可她沒有出口阻攔,因為這三人,已經死了。
土塊在空中化為塵土被雨滴衝刷會地麵,秦伯庸一聲大喝,又是火焰憑空出現,同樣的斧鉞,同樣的朝著三人砍去。
待得火焰消散,秦伯庸還沒有收手的打算,他手臂高高抬起,漫天的黑雲便開始轟轟作響,但,他的手臂揮不下去了。
沐風出手拉住了秦伯庸,她的表情也不知是何意味,聲音低沉說道:“夠了......”
秦伯庸在空中大喘,他瘋癲的望著遠處的三人,手臂還在用力試圖揮下,天空的雷聲也是逐漸躁動,可,沐風握的太緊了。
兩人僵持些許時間,秦伯庸終於放棄了。
察覺到他的手臂鬆軟,沐風便也放開了他的手臂。
秦伯庸直接癱坐在了腳下的風層之上,他單手遮麵,哭了出來......
雨下個不停,秦伯庸和大師兄的眼淚也沒停下。
過了許久,半空中的秦伯庸平靜了下來,他默默的控製著風層,將兩人送回了城樓之下。
秦伯庸起身踏地而行,十一個將士一齊讓出了道路,讓秦伯庸和沐風走過。
站在徐涼的身後,秦伯庸拳頭緊握,痛苦的閉上了眼眸。
沐風上前查探,隨後起身對著秦伯庸說道:“他走了......”
“我知道,勞煩沐姑娘先救人吧......”秦伯庸開口說道。
沐風點頭,她先將昏厥過去的師妹喊醒,隨後兩人便開始著手醫治麵如死灰的大師兄。
花費了些許的時間,大師兄全身斷裂的骨頭被兩人治好。
他能動彈的第一件事不是彆的,就是鄭重的跪在徐涼身前,磕了三個響頭。
隨後他輕柔的將徐涼的雙眼合上,言道:“對不起......”
大師兄起身,他憤憤的脫掉了身上的仙門道袍,隨後用力的摔在了地上。
其他幸存的仙門弟子也是跟隨著大師兄的行動,一齊將衣服摔在地麵。
大師兄輕輕的取下徐涼的頭盔,他用內衫將其擦拭一番,隨後緩緩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大師兄麵朝秦伯庸環臂抱拳,雙膝跪地,大喊:“秦先生在上,今日我趙無涯承徐涼徐大哥遺誌請求加入北晉,誓死以吾之一生,捍衛北晉、守衛臣民!”
其餘仙門弟子皆跪地,按照大師兄的說法,一齊宣誓!
次月,通州之外。
秦伯庸攜身穿紫金甲的趙無涯立於高空之上,將三具死屍扔進仙門高塔。
“仙門老兒,若再敢犯我北晉,皆是如此下場!”
這話,是趙無涯拳抵甲前缺口對著通州大喊。
天仁四年。
北晉城外聚集了烏泱的人海,為首的九人,便是仙門之中下五門與平四門的門主。
他們立於高空俯視北晉城樓,大喝著讓雲何處與秦伯庸出來受死!
出麵應戰的,是秦伯庸於十二個紫金將士。
他們十三人死守北晉城兩年之久,未曾讓仙門攻進半分。
秦伯庸“五靈妖人”的稱號傳播天下,人儘皆知。
天仁六年中。
仙門受命退回通州。
天仁八年。
通州仙門上三門合力圍攻北晉。
應戰之人,隻有一個“小孟嘗”雲何處。
次月,上三門無功而返。
天仁十二年。
北晉勢力初成,立國都為北晉城,王上為雲何處,國師秦伯庸,十二將領帶兵分守邊疆。
天仁九十七年。
北晉西側與南側受重敵犯境,雲何處於秦伯庸身穿戰甲,一人行至南側“蓬淼”抵禦仙門總攻,一人趕至西側“洛水”防禦天下豪傑。
天仁一百一十三年。
大戰結束,雲何處死於仙門之手,但將其全數逼退。
秦伯庸驅趕外敵之後馬不停蹄趕往“蓬淼”,帶雲何處回北晉國都。
秦伯庸自北晉城外便懷抱雲何處的屍首行走,由大路走近城門,他要帶兄弟再看看自己用命受下的江山。
秦伯庸進城門開始,街道兩側便全是百姓,他們自發帶孝跪在兩側,迎回王上和國師。
自那日起,為期七日,北晉城舉目白色。
天仁一百一十四年。
秦伯庸扶雲何處長子雲國安上位稱王,北晉改國號為“盛世”。
盛世三年。
北晉軍力充沛,邊疆皆是捍衛北晉的將士。
盛世五年。
十二紫金將士受召命回晉受封。
盛世七年。
北晉開始剿滅國內做亂的匪徒,還百姓一個真正的太平盛世。
盛世一百年整。
玉麵國師秦伯庸當朝宣稱辭官退位,也不接受雲國安的封賞,隻說自己要在這太平盛世之中親自逛逛。
盛世一百八十二年。
秦伯庸行至北晉的極北之地,北涼域,這裡是徐涼出生的地方。
秦伯庸在“棲鳳山”下搭好了房子,準備找些樹枝來支起圍欄。
他獨自走上棲鳳山,遇到了一個住在山上的少年。
秦伯庸好奇問道:“小兄弟貴姓?”
樸素衣衫的少年露齒一笑,抱拳鞠躬說道:“無名無姓,叫我野小子便是!”
自那之後,這野小子便和這個老頭子熟絡了起來。
ps:這種編纂曆史好難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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