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月娥因為早上的事,心裡老大不痛快,又因為想挑撥被夏老太給撅了回來,一惱便說身上不爽利,在床上躺了半上午。
這會子,聽見夏老太在她牆根底下砸個不停,氣的一骨碌坐起來,“娘,你乾啥呢?我這病了”
“病個屁,我看你就是成心裝病躲懶。”夏老太在窗戶邊罵著,“你趕緊的給我起來做飯去,一會爺們乾活回來沒飯吃,看我咋收拾你。”
張月娥坐在炕上,眼睛裡都要冒出火星子了。
哼,不就夏曉禾那臭丫頭要進城了嗎?這進城之後啥情況還不知道呢?要是按蘭香說的,家裡有個癱子公爹,還有攪屎棍的婆婆,不成器的小叔子和小姑子,那夏曉禾進城去可有的受了呢。
還指望她能讓夏家沾光嗎?
呸!
老頭子老太太這兩天,胳膊肘儘往大房那邊拐了。
“我就等著,有你們後悔的時候,哼。”張月娥嘀咕著下了炕,來到廚房這邊,看到夏老太正往麵盆裡舀了兩瓢麵,不由得驚喜萬分。
“娘,咱中午吃麵啊?”
“你個懶婆娘,不是病了嗎?這會子咋又好了?”夏老太沒好氣的瞪著她。
張月娥撫著額頭,歎氣,“娘,真的有些頭暈,不過,娘吩咐乾活,我也不能不乾啊。”
“呸,淨扯謊。”夏老太啐了一口,又舀了些玉米粉摻進來,“中午擀點麵條,擱點豬油,另外,再拿點土豆,挖點白菜燜一鍋。”
“噯。”張月娥聽見麵條裡放豬油,又是激動一下,“娘,今天咋這麼大方?咱家豬油不是要留著過年吃的嗎?”
夏老太將葫蘆瓢往鍋台上一扔,“叫你做就做,那麼多廢話?趕緊的。”
“哼,您該不會是因為曉禾那丫頭吧?”張月娥倒是聰明的很,一下子就猜到了,心裡又酸起來,“娘,依我看,曉禾就算進城了,那又能咋樣?
就算致遠將來出息,她婆家厲害,可她畢竟不是咱老夏家的人了,人家是陳家人了。
人家那時候還能管咱老夏家?
娘,咱連生連寶才是老夏家的根苗,將來老夏家要出息,還得看孫子,靠孫女?哼,那孫女就算是出息到當了國家乾部,那也是給陳家添彩”
“行了,就你懂,快做飯。”夏老太不聽她聒噪,拿著個竹籃子,去自家自留地裡挖蘿卜。
小屋裡,夏曉禾姐倆坐在炕上,相視一笑。
“我以為奶又會鬨一場,沒想到真的去叫二嬸做飯了。”夏曉菊都覺得詫異。
其實,夏家兩房一直沒分家,這平時的家務活都是大房二房分著乾的。
但是,大房這邊三個閨女,平時家裡的家務自然要承擔的多些。
張月娥又會偷奸耍滑,動不動就是這個疼那個癢的,所以,明著說是兩房輪著乾,可基本上十天起碼有八天都是大房乾的。
跟老太太那邊也說不清楚。
反正,隻要沒人做飯,她就罵。
從前隻要老太太一罵,周蘭母女就趕緊的息事寧人,去乾活了。
這次,夏曉禾偏不乾,沒想到,夏老太反倒讓張月娥去乾了,賴都賴不掉了。
夏曉禾抿唇一笑,“姐,現在你該明白了吧?人善被人欺。其實,有時候也不能全怪那愛欺負人的人,咱們自己也有原因。”
夏曉菊不解,“我們啥原因?”
“因為自己太懦弱,總是給彆人欺負自己的機會啊。”夏曉禾解釋,“你看啊,今天本來就是輪到二嬸做飯,該當她的任務。
她完不成,那是她的事,奶要怪也是怪她。
可是,從小到大,你看,奶一罵,媽就帶著咱們去做了,很多時候,都是替彆人做的。”
頓了頓,看夏曉菊若有所思的樣子,夏曉禾才繼續點撥。
“不要以為咱們多乾了活,奶就會看到我們的好,就會偏疼咱們。
現實你也看到了,奶反而因為這樣,像是拿捏了咱們,每回家裡有活,不問青紅皂白隻管讓咱們乾。
家裡倒是消停了,可咱們大房白乾多少活?白受多少累?”
夏曉菊神色黯然,苦笑道,“曉禾,你也彆太動氣了,沒法子,誰叫二嬸給老夏家生了孫子呢。”
“不止這個原因。”見她還沒懂,夏曉禾也不急,耐著性子分析,“姐,這個說起來呢,有些複雜,簡而言之:大約便是人性的弱點和惡了吧。
咱們沒分家,爺奶管著家,爺管著外頭,奶管著家裡頭。
其實,對於他們來說,隻要工分掙了,家裡活做了,不管這活誰乾的,工分誰掙的,家裡生活能正常就行。”
夏曉菊,“”
“咱們之前,總想息事寧人,家宅太平,總會委屈自己做了很多,可事實上,在爺奶眼裡,那就是可以犧牲咱們大房來獲得一個家的安寧和穩定。”
“既然咱們大房每次都那麼自覺,他們自然也就樂得清淨、省事。”
“長此以往,這就形成了一種習慣,倘若咱們要打破這種習慣,那麼,爺奶甚至全家人都會指責咱們,是咱們不懂事,不會體諒,鬨的家宅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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