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禾沒想到第二天傍晚就又見到了羅杏花。
工人們剛下班,夏曉禾正打算回筒子樓那邊洗個頭發呢。
見著羅杏花,夏曉禾挺詫異,也挺高興。
不過,一日之隔,羅杏花恍若憔悴了十歲,臉黃了,眼皮塌了,整個人強打著精神也顯得沒精打采的。
“羅大姐,你這是病了嗎?”夏曉禾領她在堂屋這邊,給她倒了杯熱水。
羅杏花強撐出一抹笑來,搖搖頭道,“沒事,我今天來找你,主要是來跟你告彆的。”
進城這麼久,說實話,對她好的竟是夏曉禾,一個憑著廣播站的節目相識的外人。
所以,羅杏花感激夏曉禾帶給她僅有的溫暖,臨走前特來告彆。
“告彆?你要走啊?回老家?那啥時候回來?”夏曉禾關心的問,她以為羅杏花是進城之後一直沒有回過娘家,這次趁天暖了,想回老家探親。
但是,羅杏花又是搖頭,“不了,回老家就不出來了。”
“啊?”夏曉禾很詫異,“可是,栓子不是才上學?那你是帶他一起回去?您愛人呢?”
羅杏花強笑道,“他不回,就我跟栓子,就我們母子回去。”
夏曉禾見她嘴角雖然掛著笑,可是,眼睛都紅了,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
“羅大姐,你是不是遇著啥難處了?”
“不是啥難處,就是,我想通了。”羅杏花苦笑著說。
昨天她因沒有交出夏曉禾送的小禮物,就被婆婆那樣造謠辱罵,罵她想勾搭野男人。
其實,這樣的辱罵已經不止一次了。
當初她跟兒子進城,婆家人一開始嫌棄她們娘倆,不讓她們出門,怕鄰居知曉了丟人,所以一直就讓她們藏在家裡。
大約那時候婆家人想著能儘快想個法子再趕他們娘倆回鄉下去,這樣,就沒人知道他們的兒子早在鄉下的時候就已經娶妻生子了,那麼,回城過後還可以找個城裡女人結婚了。
隻是,他們低估了羅杏花的忍耐力,無論婆家人多嫌棄多惡語相向,她都忍下來了。
她隻是想給孩子一個家,想跟自家男人在一起。
所以,一計不成,婆家就更惡毒了,開始造她的黃謠,說她進城後心野了,整天想往外頭跑,一定是想勾搭外頭野男人。
羅杏花心裡啥都明白,婆家人心裡也啥都明白。
他們都知道她不會乾那樣的事,也乾不了那樣的事。
勾搭外頭野男人?她一個平時連出門自由都沒有的人,咋去勾搭?
何況,她進城後,除了婆家人,也就見過夏曉禾一回,她認得誰?又能勾搭誰?
婆家人不過是要用這種肮臟齷齪的方式來羞辱她而已,把過錯強摁在她身上,逼著她離婚。
她一如既往的隱忍著,想著為了孩子,等孩子再大些,一切都會好的。
可是,昨天,他的孩子栓子那樣脆弱又無助的哀求著她,媽,我們回家吧,回自己的家。
她那一瞬間,心都痛成了一團。
以為孩子小啥事不懂,可事實上孩子啥都明白,他明白這裡不是他的家,他明白奶奶一家人對他和媽媽的惡意。
他也很痛苦!
聽完這些,夏曉禾真是憤怒,“這特麼的還是人嗎?自己親孫子都不要了?”
“曉禾,你彆氣,不值當。”羅杏花反而安慰起她來了,“老太太不缺孫子,家裡老二也結婚了,年前就生了個大胖小子,另外,她大閨女也有兩個小子。
何況,她還指望著栓子他爸娶個城裡女人再給她生個城裡的孫子呢。”
“天下還有這樣放屁的事!”趙素華剛想回屋拿個東西,路過堂屋,聽見這話,忍不住就罵出了聲。
“乾媽!”夏曉禾起身。
羅杏花也局促的起身。
趙素華走過來,牽著她的手,拉她一起坐條凳上,“小羅啊,你那婆婆可真不是人。”
羅杏花眼圈紅紅,苦笑道,“都怪我是個鄉下人,她覺得配不上她兒子,拖累了她兒子。我想想也是,我沒文化沒工作,在鄉下還能種地,可一進城裡,就跟個睜眼瞎似的,啥都不會了。”
“那有啥?她兒子下鄉的時候,下地乾活能乾的過你嗎?”夏曉禾問。
羅杏花一愣,卻是笑了,“他啊,記得剛到我們村的時候,隊長給他分到我們那組一起割麥子,他連鐮刀都拿不穩,一趟麥子沒割完,手指差點割沒了,流了好多血,還是我給他包起來的。”
也是因為那次,她對這個城裡來的男人,動了惻隱之心。
夏曉禾輕歎,“這不就是了,你在城裡覺得不如他,可當年他在鄉下的時候也不如你啊,隻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當年他在鄉下的時候,一定是你幫著他陪著他度過了許多無助和困難的歲月。
那麼,如今你跟著進城了,你要適應這裡的生活,他也該幫你才是。”
“就是。”趙素華十分認同,“就像曉禾她男人,曉禾剛進城那會,她婆婆也不認可她,可她男人寧願跟她一起在外租房,也不願她受委屈,最後還是她婆婆先妥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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