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鮑大慶下班後回到自家的筒子樓裡,剛到家門口就聞見了飯菜飄香,好像還有豬肘子的味道。
“這是不過了?還是不過了?”
想起自己老娘還有媳婦兒這些天因為房子就跟著魔丟魂似的,該不會真是吃最後一頓吧?
鮑大慶心裡咯噔一下,連忙推門進屋。
屋裡,沒有往常的那種雜亂無章。
那扔在角落裡的臟衣裳毛巾舊棉鞋之類,全都不見了。
倒地的小板凳扶起來了,窗台底下的酒瓶清理了,地也打掃的很乾淨。
布簾外間的那張小床鋪,被子不再窩成一團,竟然疊過了。
還有牆角飯桌上的暖水瓶好像比平時亮了一些,桌上也整潔了。
四歲的兒子正趴在飯桌邊,手裡拿著一塊肉在啃著,啃的滿嘴都是油,啃的太入神都沒注意爸爸回家了。
要不是看兒子是自己的,鮑大慶都以為是自己回錯了家。
屋子還是從前那個屋子,可感覺很不一樣了,這樣狹小簡陋的家裡,他這一刻竟然感覺出一絲整潔和溫馨來。
“大慶,你回來了?”鮑老太聽見動靜,從布簾後出來,手裡還拿著個抹布呢,她剛才在擦後窗。
“媽,出啥事了?”鮑大慶心驚,他絕不會認為廠裡會妥協將房子分給他們。
鮑老太正要說,葛青蓮抱著一堆衣服從外頭進屋。
鮑老太就笑著說,“問你媳婦兒吧。”
“奶,我還要。”鮑小寶手裡那塊骨頭都嗦的沒味兒了,才舍得放下,然而剛才那肉味卻讓他著了迷,還想要。
鮑老太難得大方,“好,再給你一塊,其他的一會給爸爸下酒。”
她從走廊那爐子上的鐵鍋裡,又夾了一塊小豬肘子肉給孫子。
葛青蓮將懷裡的乾淨衣裳放在了外間的小床上,轉身看向一臉懵圈急等答案的鮑大慶,然後喜滋滋的就將床板底下壓著的那張入職登記表拿出來給他。
鮑大慶是識字的,一看上頭寫著紅星製衣廠職工入職登記表,並且,已經填好了,姓名欄裡填的是自己媳婦兒葛青蓮的名字。
這些還在其次,關鍵是底下有廠裡的公章。
“這是真的!”鮑大慶激動的一顆心都要漲出來了。
“嗯!”看見丈夫如此激動,葛青蓮眼眶也熱熱的,她將表拿過來,又小心的塞在床板底下。
“大慶,這是劉副廠長給咱們家爭取來的,這事咱們先不要宣揚出去,劉副廠長說了,等分房這股風波過去,大概下個月吧,就讓我到廠裡食堂上班。”
“這食堂上班好啊。”鮑老太一邊將外頭爐子上的鐵鍋直接端進了屋,一邊壓低聲音湊過來也激動的討論。
葛青蓮望著婆婆笑,“是啊,媽說了,在食堂上班餓不著。”
“那是,這食堂就是管飯的地方,這管飯的地方要還是能餓著人?那其他地方就更吃不著了。”鮑老太得意的說著。
然後將抹布放桌子上,大鐵鍋直接放在了抹布上。
葛青蓮拉著鮑大慶到桌旁坐,然後,體貼的給他拿了一雙筷子和一隻酒杯。
“今天高興,媽特意買的二斤豬肘子,跟黃豆一起燉的,正好下酒。”
“噯,噯。”鮑大慶手裡拿著筷子,激動的眼圈紅紅的,想要擦淚,另一條胳膊卻沒了,隻能忍了回去。
他又夾了一塊肉給兒子的小碗裡。
隨後道,“媽,青蓮,你們也來吃啊。”
“等會,媽還買了一塊豆腐,我打算擱點白菜,咱們再做個白菜燉豆腐。”葛青蓮係上圍裙又到走廊忙。
鄰居們見她家是今天又是豬肘子又是豆腐的,這可是太難得了,要擱平時,幾乎都是熬點粥買點饅頭,要不就是煮點掛麵。
若是平時,他們肯定得問,但現在鄰居們雖然滿腹好奇,但沒人敢問,鮑家這些日子為房子鬨成那樣,誰敢在這個時候觸黴頭啊、?
葛青蓮樂的清淨,這是她自男人受傷後,過的最快樂的一天了,這鍋裡的豆腐用油先煎了,焦黃酥脆的,看著就香。
她想,他們家馬上就是雙職工了,男人雖然壞了一條胳膊,但還能上班,還能自理,她馬上也能掙工資了,一家五口人,今後的日子隻會往上,越來越好了。
與此同時,羅杏花也在自家的小屋前,燃了爐子,米飯已經先蒸好了,從爐子上拿下來,端回屋裡就放角落裡,然後洗淨了鐵鍋,開始炒菜。
今天的菜也很簡單,青菜和蘿卜。
不過,葛青蓮將青菜葉子和青菜杆子分開,青菜杆子切成了絲,加了一顆紅椒清炒。
又炒了個蘿卜絲。
青菜葉子撕碎了,打了個蛋花,做了一個青菜蛋花湯。
如此,雖然都是素,但是兩菜一湯,對他們來說已經很豐盛了。
婆家也很節省,很少買肉,即便過年過節買了肉,那肉也進不了她娘倆的嘴的。
哪怕宋清泉給兒子夾一塊,宋婆子都得搶下來,說什麼小孩子吃啥肉,又不乾活又不掙錢的,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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