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法眼之下,薑臨看到了很多的東西。
那些身穿僧袍,留著一個閃亮大光頭的和尚,用的是佛門真法,走的是佛門元炁,也確實是正兒八經的僧人。
但問題是,這些僧人的身上,在最根子裡,卻帶著來自天庭的清福炁。
這種清福炁和一般的仙人不同,淡薄,稀少,但卻紮紮實實的存在著,即便修了佛,沾了一身的佛門功德之炁,也依舊能夠堅強的保留下來。
薑臨跟天人打交道不是一次兩次了,天人的特征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由於天人一出生就是在天界,所以天然便帶著來自天界的清福炁,這也是為什麼,天人進駐天庭會更加簡單順利的原因所在。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天界超然的根本,就是因為天庭的存在。
而這些僧人的身上,那種在根子上揮之不去的清福炁,隻有一種解釋。
這些人,都是天人的後裔,但因為那清福炁太過稀薄,所以應當是天人在人間的後裔。
而什麼情況下,天人才能在人間留下後裔呢?
隻有一種可能。
天人出身的仙神,被剝奪了仙籍,罷黜了天曹,被貶謫到了人間。
失去了來自天庭的位格加持,但天人也依舊是天人,在人間留下的後裔,也會帶著來自天人根子上獨有的清福之炁。
可一般來說,這樣的謫仙後裔,也該是修道才對。
天庭是不興落罪後人那一套的,更沒有什麼罪人後裔不可修行的說法,或者說根本就沒有這個中間值。
要麼身死道消,要麼罪責從你被貶謫到人間的那一刻就結束,根本不會乾涉到你的後裔。
身懷清福炁的天人後裔,雖然走的是人道,但若是修道,依舊有著來自天人血脈的加持。
不敢說事半功倍,但到底比一般的人間修者進境要順暢一些。
可若是修佛,這份加持就沒有了。
畢竟說到底,天庭還是和道門的關係更近一些。
“道兄,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妙清看著那與邪修們舍命搏殺的和尚,手上三大法印已經蠢蠢欲動。
這丫頭的想法就很簡單,管他是什麼個來曆,隻要你們砍邪修,那我無論如何也得幫幫場子。
“動手,斬了再說。”
在這一點上,薑臨的想法和妙清是一樣的。
這些修佛的謫仙後裔不管怎麼說,至少不是邪道。
“敕命!”
妙清等的就是薑臨這句話,幾乎是薑臨這邊話音剛落,她就直接衝了下去。
三大法印各自分散,帶著沛然正炁,驟然間構築成了一道三才法陣。
‘嗡!’
三皇正炁被激發,原本穩穩占據上風的邪修,被這一股生力軍猛的插進來,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而那些僧人則是愣了一下,雖然很快就開始配合妙清,但薑臨卻發現了一些不對勁。
這些僧人顯然是認出了妙清的法門,但神色之中除了驚喜和意外之外,還有一些複雜的意味。
但也僅此而已。
薑臨沒有去管戰場,這個綠洲的邪修比普陀觀的那些還弱了一籌,就算隻有妙清一個人,多花點力氣也能對付,更不要說,還有十幾個僧人在一旁助陣。
所以僅僅是關注了一下戰場,薑臨就身形一動,徑直落在了那邪修道場之內。
這道場,喚作“三法觀”,三法者,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
一看就知道,妥妥的佛門風格,但卻又是道門專用的觀字,一如既往的古怪。
走進三法觀內,薑臨直奔正堂而去。
在這裡,他感知到了一股氣機,那氣機在胎動,似乎是在被喚醒。
薑臨徑直走進正堂之內,這正堂與普陀觀的正堂幾乎一般無二,不提兩側供奉的仙佛塑像,在那正中間的神龕之上,是熟悉的三茂真君金身。
一樣的黃金澆築,一樣的木質三手法印頂在脖頸上。
而在那三茂真君的神像前,蒲團之上,跪著一個身穿道袍,頭頂六個戒疤的邪修。
這邪修正在行法,虔誠禱告,溝通三茂真君。
身後,還有七個一樣打扮的邪修,各安其位,排布陣勢,以身為壇,一道道念力加持在主位的邪修身上。
薑臨好奇的看著,邁步上前,走進了這些邪修的陣勢之中,甚至下擺與其中一個的身側擦過。
而這些邪修卻沒有一個能發現薑臨的。
一直走到了那盤坐主位的邪修身後,薑臨黑白分明的眸子開闔,酆都法眼開啟。
他看到了七道念力從身後的七個邪修身上蔓延,加持在主位邪修的身上。
而後,加上主位邪修的念力,一共八道念力合而為一,與那三茂真君做溝通。
薑臨沒有貿然探出神識,這三茂真君有點邪性,該謹慎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嗡……’
於是,薑臨彈了彈道袍的下擺,依附在下擺之上的封戾魈延伸出一道魔氣,介入了邪修和三茂真君溝通的念力之中。
與此同時,封戾魈“竊聽”到的信息,也順著和薑臨之間的因果,被薑臨的元神所感知到。
“妖人犯我寶觀,祈請真君下降,助我等掃清妖氛。”
薑臨一聽,神色頓時有些古怪。
原來普陀觀的普成說的妖人,是那些修佛的天人後裔?
這多少有點倒反天罡了。
人家再怎麼是說,也是正兒八經的正道修者,比伱們這些邪修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而且……
薑臨看著眼前的這些邪修,基本上都有一定的道行,尤其是那坐在主位的邪修,若是論起來,也是道門高功一般的實力。
而其他的幾個,也都有不淺的道行在身。
更何況,單單是外麵的那些邪修,已經能夠穩穩的鎮壓那些修佛的天人後裔。
為什麼這些邪修還要請這三茂真君下降?
若說是因為妙清的介入,也說不通,這科儀顯然已經進行了有一會,而妙清是剛剛才動手的。
要麼是這些邪修求穩,要麼是雙方已經爭鬥了許久,互相之間知根知底,而那些修佛的天人後裔還藏著什麼東西沒有拿出來,這些邪修是在針對其後手所布置。
而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可能……
“妖人之血肉靈魂,我等皆奉於真君。”
聞言,薑臨挑了挑眉毛。
果然,這些邪修都用凡人的血肉皮囊煉丹煉器了,又怎麼可能放過修行者這種上好的“法材”。
這不是邪修們求穩,也不是僧人們有後手,而是這些邪修要用那些僧人,來取悅三茂真君。
怪不得,外麵爭鬥的邪修,雖然穩穩的壓製著僧人們,但卻不曾下殺手,而那些僧人卻一個個的在壓力不大的情況下拚命搏殺。
恐怕這種“獻祭”,那些僧人已經經曆過不少次了,所以才打著速戰速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