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玄龜法相砸在了閭山上。
仿佛一尊大山倒扣了下來,那猙獰的龜甲,就是一根根倒懸的尖峰,讓整個閭山都在顫抖。
閭山的禁製早就被薑臨的那一道九天蕩魔神雷給破了個乾乾淨淨。
所謂兵馬大宗千百年的積累,在九天蕩魔祖師的雷霆麵前,就是一個笑話。
話說回來,這也是閭山自己作的,若是閭山之內沒有妖魔,這一道雷下去,閭山的油皮都不會破一點。
可現在不一樣了。
沒有了禁製的閭山,就隻是一個洞天福地而已。
而真武法脈的人,降妖除魔從來都不計代價。
如果有一天,武當山上有了妖魔,必須要武當山來陪葬的時候,整個真武法脈都沒有一個人會猶豫。
人的名樹的影,堂堂北極一係在人間唯一顯赫的法脈,從來不是徒有虛名。
玄龜法相衝散了閭山內的無數妖魔兵馬,而騰蛇法相也沒有閒著。
那巨蟒一般的騰蛇,在閭山之內橫衝直撞,仿佛一柄丈八蛇矛一般,帶著真武八百門人,直入閭山府邸。
也就是閭山宗門的核心所在。
原本巍峨清淨的處處廟宇,層層飛簷,此刻儘是妖魔濁氣。
伴隨著玄龜騰蛇法相散去,薑臨也跟著一眾真武門人來到了這裡。
他眼睛尖,一眼便看到了廣場之後的大殿之內,那悲天憫人的許祖神像。
那神像低垂著眸子,丹鳳眼半眯著,從薑臨的角度看去,好似神像閉上了眼睛,不忍卒觀。
是不想看到這仿佛妖巢一般的閭山,還是預見到閭山的門人即將被挫骨揚灰,才不忍的閉上了眼睛?
不管是哪一個,都跟薑臨沒有關係。
閭山是許祖法脈,是四大天師之一的嫡傳法脈之一,出了這檔子事,自然會有人去問許祖。
四大天師之一再如何的超然,也不可能在這種會讓整個道門都蒙羞的事情裡獨善其身。
而在這供奉許祖的大殿之後,還有層層疊疊的宮殿,供奉著閭山的曆代祖師。
那源源不斷的妖魔兵馬,就是從那宮殿群中源源不斷的冒出來。
無數的妖魔兵馬,好似蝗蟲一般湧出,無窮無儘,令人膽寒。
當然,對於站在廣場上的八百真武門人來說,看那些妖魔兵馬的眼神都帶著血。
這些妖魔兵馬的存在,是對九天蕩魔祖師最大的侮辱。
你們閭山若隻是煉妖魔為兵馬,真武法脈不僅不會管,反而會拍手稱讚。
但如今卻是閭山門人與妖魔兵馬同修,甚至為了這些妖魔,去損自身的功德,來為這些妖魔遮掩消磨因果惡孽。
此地的真武門人,恨不得一把火揚了整個閭山。
但這些妖魔兵馬,或者說操控這些妖魔兵馬的幕後存在,卻絲毫沒有關注這八百真武門人的意思。
甚至就好像那三位人間絕巔的道爺,與一手包辦此事的薑臨都視而不見。
無數的妖魔兵馬,被扔進了閭山,被扔進了和六洞天魔們對峙的血肉磨盤裡。
作為酆都壓箱底的兵馬,作為曾經差點將三界渲染為魔界的存在,六洞天魔們的“業務水平”不用有絲毫的質疑。
一旦這些妖魔兵馬出現斷流,那麼馬上,整個閭山就會被六洞天魔們控製,到了那時,才是真正的回天乏術。
雖說現在,無數的妖魔兵馬喂了六洞天魔,但也隻是暫時而已,六洞天魔從不知道飽腹感是什麼。
而顯然,妖魔兵馬不是無窮無儘的,被六洞天魔吞吃殆儘,是早晚的事情。
這是在飲鴆止渴,甚至有一柄名為“真武”的鋼刀,也架在了脖子上。
但好歹還沒有死。
沒有立刻死。
薑臨默默的糾正了一句,而後抬起眸子,看向了供奉許祖的大殿。
他看的不是彆的,正是許祖的神像。
閭山是道門的正宗,大宗,又是許祖的嫡脈之一,在這裡供奉的許祖神像,若是沒有許祖的念頭降下,那才是怪事。
甚至於,就算這神像之內,有許祖的神祇常駐,薑臨都不覺得奇怪,彆的正宗法脈,幾乎都是這麼做的。
沒有祖師念頭常駐,就不算是正門大宗。
可閭山現在都翻了天,那神像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好似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泥塑木胎罷了。
這顯然不正常,閭山勾結妖魔這事,背後的陰私越來越多,越來越重。
人間法脈,就是天上的祖師仙神的臉麵。
比如神霄派,其法太威,門檻太高,以至於青黃不接,真法無人,導致現在有點敗落。
薑臨的半師王靈官說一次臉黑一次,隻有在看到薑臨的時候,臉色才會好那麼一點。
閭山之於許祖,比神霄之於王靈官的關係,可還要親近三分。
許祖若是不知道閭山的事情,薑臨第一個不信。
閭山勾結妖魔,簡直就是用一隻手在許祖的臉上左右開弓,那抽巴掌的手上還沾著屎!
可是因為什麼原因,讓一位道門天師對到了自己臉上的羞辱都視而不見,甘願做一個縮頭烏龜。
甚至於,連神祇都收了回去,這等於是許祖放棄了閭山法脈!
讓一位道門天師,一位神通者,一位天庭大神,這麼乾脆利落的放棄,甚至唾麵自乾,默默受辱。
能讓如同一體的四大天師都噤聲不言,甚至束手旁觀……
薑臨想不到是誰會去這麼做。
能做到這一步的人確實存在,但那些存在,沒有一位會去做這種事。
從看到閭山之內的妖魔兵馬那一刻開始,無數的謎團就浮現出出來,一個個大大的問號環繞在薑臨的周圍,等著他去破解。
而薑臨的破解手段有且隻有一個。
‘錚!!’
黑白分明的劍光從薑臨的袖口之中飛出,以兩袖青蛇的路子,徑直飛過了廣場。
那淒厲的劍光嘯叫著,帶著無可比擬的純陽天遁劍意,斬在了許祖的神像之上!
隻是一個交錯,一個閃爍,那沒有神祇加持,沒有念頭降下,隻是一個泥塑木胎的神像,就這麼變成了一堆無意義的碎塊。
每一塊都隻有方糖大小,若是讓匠人見了,會豎著大拇指讚歎一聲好手藝。
薑臨的神色無比的冰冷,在心裡默默的對那已經成了碎塊的神像行禮。
不管因為什麼原因,哪怕許祖是這件事的幕後黑手,薑臨也必須保全一位道門天師最後的尊嚴。
一位天師,一位道門的先行者,其神像不該身處於這妖魔環繞的惡地。
這無關其他,隻是一位道門弟子應有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