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門內東。
過會極門,便是內閣值房。
大明所有軍政要務、都要在這裡完成票擬,而後呈遞皇上禦覽,掌印太監批紅,最後下發到京師各個衙門或地方執行。
沈念在一名胥吏的引領下,來到內閣最裡麵的一間屋子。
此處便是首輔張居正處理政務之處,內裡裝潢與檢討廳並沒有太大區彆。
“閣老,沈檢討來了!”那名胥吏在門口輕聲說道。
“進!”
裡麵傳來張居正洪亮的聲音。
沈念緩步走入屋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去年閏十二月,小萬曆送給張居正的一幅字。
“弼予一人,永保天命。”
雖然當時張居正得字後,告誡小皇帝不能學陳後主、李後主、宋徽宗等沉迷書法。
但還是將這副字裝裱了起來。
這八個字。
任誰看到都能明白,張居正柄國,那是皇權特許的。
沈念朝前走了兩步,望向正在埋頭批閱奏疏的張居正,拱手道:“下官沈念,參見閣老!”
張居正抬起頭,看向沈念,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稍坐。”
隨即,沈念坐在一旁。
一名茶仆連忙為其端上一盞茶,然後迅速退去。
屋內隻剩下張居正與沈念兩人。
沙沙!沙沙!沙沙!
沈念坐在一張紅木大椅上,能清晰聽到張居正撰寫票擬的聲音。
大明首輔,曆來都是大忙人。
特彆像張居正這類大事小事一手抓的拚命三郎,有時甚至能忙到月亮西垂。
……
約十息後。
張居正放下毛筆,看向沈念。
沈念連忙站起身來,作拱手狀。
“子珩,無須多禮,坐!坐!”
“謝恩師!”沈念微微頜首,重新坐在椅子上。
沈念是隆慶五年辛未科進士,而那年的主考官正是張居正。
張居正若喚他“沈檢討”,他便回“閣老”;若喚他“子珩或沈念”,他便回:“恩師”。
“老夫調整了你的治貪之策,心中可有不悅?”張居正捋須問道。
“沈念不敢,恩師之策,方是良策,若真依我的計策實施,恐怕朝堂便亂了!”
張居正微微點頭。
“與唐宋相較,我朝官俸微薄,許多官員通過火耗、臟罰、索賄、勒索等手段,追求富樂,漸已成常例,全麵懲之,必使得上下官怨沸騰,當下仍不可為之,隻能不時殺雞儆猴,避免貪墨之風過盛……”
“沈念明白。”
沈念沒想到張居正能如此認真地為其講述緣由。
這是將他當成自己人了。
“子珩,老夫本以為你是塊講學的璞玉,沒想到在政事之上,亦有天賦!你與老夫年輕時有些相像,且比老夫年輕時更有衝勁!”
“接下來,老夫希望你能秉持本心,第一要務還是陛下的課業,其次是朝堂政事,若有想法,可隨時來內閣麵陳!”
“是,閣老!”沈念站起身,重重拱手。
張居正說出此話,顯然有栽培沈念之意。
隨即,沈念便離開了內閣。
他被張居正單獨召見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開,這無異於會讓沈念接下來的仕途更加順暢。
……
近黃昏,司禮監內。
馮保伺候過小萬曆,躺在軟榻上正眯著眼睛休息。
這時。
一名身材魁梧、身穿飛魚服的青年大步走了進來。
此人乃是錦衣衛千戶周海,當下在詔獄公乾。
他還是馮保的乾兒子。
馮保聽到腳步聲,緩緩睜開眼睛。
“周海,有事?”
“乾爹,曹指揮使讓我來問一問您老人家該如何處置那個晉商喬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