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呂調陽、張四維三位閣老大步走到眾人中間,而後張居正踩著凳子踏上了木台。
“咳咳……”
張居正輕捋胡須,咳嗽兩聲,庭院內瞬間安靜下來。
連敢大口喘氣的人都沒有。
“自朝廷整飭學風以來,國子監表現尚可,然仍有一部分教習不思學政,或思轉遷換職,或於公衙內著私書;還有一部分監生,懶懶散散,不思進取,在京師民間之風評甚差!”
“國子監,天下學府之表率,若品行不端,學政課業不行,何以讓天下官學習之?”
“經內閣決定,今日為國子監一眾教習、監生,上一堂訓誡課,訓誡課之師為翰林院檢討沈念!”
唰!
就像有人在最前方一眾教習的臉上吐了一口唾沫。
後者集體黑臉。
當即便有七八人朝前跨了一步,意欲開口說話。
何為訓誡?乃批評教育之意。
如先生罵學生,父親罵兒子,即使是上官罵下官,若資曆不夠老,級彆不夠高,也不能用“訓誡”二字。
若是內閣閣老來上訓誡課。
說得對,他們還能忍,若說的不對,那也定是要反駁的。
而今。
一個二十五歲的從七品檢討來訓誡,這讓一眾從八品的教習無法接受。
被沈念在此訓誡。
那相當於沈念充當他們的長輩,他們的先生了。
這不是侮辱人嘛!
可謂奇恥大辱,損壞名節。
張居正看向出列的數名教習,麵色嚴肅地說道:“先聽訓誡,結束後再言其它,有擾亂秩序者,杖四十!”
砰!砰!砰!
外圍的錦衣衛們配合著以栗木杖敲擊地麵。
出列的教習,頓時有些慫了。
四十杖,若想打死人,那絕對是能打死人的。
他們向朝廷表達不滿。
從來都是用詩詞隱喻、用文章旁敲側擊、猜謎語,或借典故諷刺當下。
真讓他們當麵頂撞三大閣老,他們還是不敢的。
“你們是要頂撞閣老嗎?速速退回去!”王錫爵朝著站出來的教習說道。
他知曉,這些人若不聽話,那肯定是要廷杖立威的。
頓時,教習們都退了回去。
心中開始思索該如何“指桑罵槐”式的向民間百姓宣講今日之恥。
隨即。
張居正、呂調陽、張四維、馬自強、申時行、王錫爵、周子義七人,走到前方廳堂口,坐了下來。
坐在那裡,他們能看到一切,且還不影響沈念訓誡。
與此同時。
沈念大步走上木台。
兩名錦衣衛站在他的兩側,手握繡春刀,麵色甚是嚴肅。
一般的年輕人,遇到這種大場麵,不可能不緊張。
但沈念,那是曾給三千人講過課的名師,怎會怯場!
今日他若真被揍了。
那留在身上的不是傷,是榮耀!是考績!是助他青雲直上的玉藤金蔓!
他站在木台上,環顧四周。
待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方才開了口。
“諸位國子監的教習、監生,本官沈念,當下任翰林院檢討,兼禦前日講官兼記起居注。”
他說完此話,下麵明顯有咬牙的聲音。
沈念這個差遣,沒有一個年輕人不羨慕。
沈念提高聲音,接著道:“諸位一定很疑惑,我一個從七品有什麼資格來國子監這個四品衙門為你們上課,我告訴諸位,為什麼?”
“因為若閣老們來訓誡你們,恐怕在場的許多人都要卷著鋪蓋回家了!”
“我來訓誡,說明諸位還有救,還不是特彆差勁!”
沈念說完此話後,一雙雙眼睛都盯著他,眼眸裡分明寫著:小人得誌,嘩眾取寵,危言聳聽,大言不慚……
這群人,不是張張嘴就能訓誡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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