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回轉頭,依舊用那雙什麼都沒有的空洞眼眸看著供桌。
“賤種!——你怎麼能活下來,你怎麼能活,……她怎麼能為了你死。”
任晚阻止不了,也沒辦法阻止,不過轉瞬,方才還一副從容模樣的人,此刻就已經紅著眼掐上了孩童纖弱的脖頸。
“嗬嗬——哈嗬——”
任晚情急之下揮出長劍向亓家主劈去,卻忘了她此刻不過是在過往的幻境中。
長劍徑直穿過亓悟的身軀,劃過虛影,錚然直戳到地麵之上,發出脆聲。那樣清晰的聲音,三人之中,卻隻有任晚能聽見。
亓悟聽著這孩子喉中出現的急促之聲,感受著他的脖頸處在手中跳動,手裡就越發收緊。
亓悟原本雋秀十分的麵龐在此時也變作猙獰,瞳目震顫下,凝起紅絲來。
然而,某一刹那,望著這張和她那麼像的臉,他卻又忽然慌了神。
手中的力道也鬆了。
孩童得了喘息的機會,小小的身子軟軟癱倒蒲團上,喉中喘著粗氣,喉中嗆著嘶啞的咳嗽。
那亓悟,亓家主,唯有久久怔然在原地。
而任晚,伸手想要把蒲團上的亓鴆攬起來,雙手也無奈地,空空從他瘦弱的肩膀穿過。
她在這一個幻境中,完全不能觸碰他。
亓悟很快找回冷靜,恢複了他家主的模樣,對地上的這個孩子收回了憐憫,聽著他的喘息,看著他孱弱至此,視線裡也沒有半分心軟。
亓悟走了,把這佛堂的禁製加固了一番。
任晚隔著薄如蟬翼的窗紙,從朦朧的影裡,看著那亓悟似乎是和門口的侍衛叮囑了幾句,隨後便離開了。
“亓鴆,亓鴆”任晚毫無顧忌地坐在地上,看著蒲團上的亓鴆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勁頭,竟然又跪坐了起來,視線近乎執拗地瞧著那牌位。
“不要起來了。”任晚皺著眉對著他喊,她知道他聽得見,儘管他這些日子從未理會過她。
孩童終於開了口,迷蒙望著她的方向,嘴裡朦朧發出字節:“最……最……”
任晚回望著他什麼都不知道的一雙眼,良久才聽懂,他口中說的是“罪”。
照亓悟剛才的的話,亓鴆的娘為他而死,他是在贖罪。
任晚注視著他,才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些天,亓鴆從未理會過她,為什麼隻會跪在這裡。
因為他什麼都不會,不會說話,不會思量,不會求饒。他所有的世界,僅僅隻有這個香燭氣息混雜著槐花香的昏暗佛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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