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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阿縣城不大,煙花行業卻不小。
從窯子半掩門,到勾欄青樓,一應俱全,豐儉由人。
其中最高檔的,當屬幾位紅牌名妓獨居的小院。
比如菀菀姑娘的紫漪精舍,便坐落鬨中取靜的臨湖地段,內裡屋宇精潔,花木蕭疏,望之迥非塵境。
此時恩客到門,銅環半啟,珠箔低垂;花廳內水陸備至,絲肉競陳。且因今日是謝縣尉招待貴客,所以菀菀姑娘親自獻藝,歌喉扇影,一座儘傾。
“好好!”一曲終了,身穿便服的謝縣尉撫掌讚道:“菀菀這首《三洲歌》大有精進,尤其是那段‘遙見千幅帆,知是逐風流’,已經有了當年蘇小小的三分神韻。”
“啊,才三分呐。”菀菀嬌嗔不依道。
“三分不少了。我少時有幸聽過小小姑娘唱曲,那真是餘音繞梁,三日不絕。”謝縣尉悠然神往道:“譬如這最後兩字,小小姑娘唱出來,既有‘風吹水流’的美景,又有令人神往的魏晉風流。”
說著他一挑那菀菀滑如凝脂的下巴,調笑道:“而你唱出來,隻能讓人想到男女間的風流情事。”
“討厭啦。”菀菀姑娘小臉蛋粉撲撲的,用指尖戳一下謝縣尉的胸口,差點把他魂兒都勾走了。
謝縣尉調笑夠了,才想起自己還有客人,趕緊抬頭看向對桌。
隻見對麵小食案旁,完全另一番光景。一個黑袍黑帽,板著一張死人臉的中年人,大喇喇地箕坐在那裡,自顧自地喝酒吃菜。
他身上那陰沉冰冷的氣息,壓得旁邊的香香姑娘,大氣都不敢喘,陪在邊上跟坐牢一樣。
謝縣尉皺皺眉,朝菀菀遞個眼色,菀菀便嘗試活躍氣氛道:“魌先生評評理,那蘇小小真比妾好那麼多嗎?”
“當然。”魌先生點點頭道:“不過你想追上她也簡單。”
“那妾該怎麼做呢?”菀菀真被勾起了興趣。
“蘇小小好就好在她已經死了。”魌先生瞥一眼麵前鮮活的女子,聲音中不帶一絲生氣道:“你現在去死一死,就跟她一樣好了。”
“啊……”菀菀姑娘愣在當場,平生頭一次接不住話。
那位正在給魌先生倒酒的香香姑娘,更是忍不住顫抖起來,酒水灑在魌先生的袍子上。
她慌忙一邊道歉,一邊用帕子給魌先生擦拭,又不慎掀起了魌先生的袖袍,露出了一隻沒有血肉皮膚,隻有漆黑色骨頭的手。
“啊……”香香姑娘嚇得癱坐當場,兩股戰戰,花容慘淡。
“醜陋的人。”魌先生哼一聲,抬起那隻骨手,就想把她變得順眼些。
“哎,魌先生不喜歡,叫她們下去就是。”卻被謝縣尉攔住了,這是他招待客人的地方,怎麼能讓這個惡客毀掉呢?
魌先生哼一聲,一甩胳膊重新蓋住了那隻手。
謝縣尉也打發兩位縣城名妓,還有伺候的侍女全都下去,這才陰陽怪氣地笑道:“怨我,沒搞清先生的喜好,下次來我在義莊請你。”
“再好不過。”魌先生居然還挺高興,又搖頭道:“不過我更喜歡自己動手。”
“呃……”謝縣尉一陣反胃,不是上頭的安排,他見都不見這種腦殼壞掉的家夥。便咳嗽一聲道:“說正事吧,先生那六個壇子,這都投下兩個月了,為何至今毫無波瀾?”
“我來尋你正為此事。”魌先生用活死人的腔調,緩緩反問道:“我那六個壇子,真投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