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留在了嶺陽軍中。李春葉則是帶著自己的一百親兵回了位於安南郡與安茂郡之間的鳳凰鎮。
鳳凰鎮百姓得知李春葉帶兵回來了,鎮上還熱鬨了好幾天。即便是鳳凰鎮如何封閉,李春葉坤衣侯的大名還是如雷貫耳的。更何況,李春葉還是鳳凰鎮的娘子,鳳凰鎮的人出去說起來,都覺得臉上有光。
一百親兵大部分便住進了府衙,而李春葉則帶了幾個住進了王家宅子裡。原本,李春葉是想住到自己家去的。但是李宅年久失修,實在是住不了人了。
李春葉每天天不亮便進山轉悠一圈,然後去趙家包子鋪買兩個包子,再去拐角餛飩攤兒上吃一碗餛飩。剩下的時間,不是跟鎮民湊在一起拉家常,便是去鎮外李王兩家的墳地待著,日子倒是過的自在又愜意。
李春葉日子倒是過的愜意了,可是苦了朱全了。李春葉這一走,竟是走了五個月,好不容易回來了,卻是在鳳凰鎮安營紮寨,完全沒有回安南郡的意思。
朱全也知道自己當初騙李春葉的事情她應該是知道了。最終忍不住,便決定到鳳凰鎮親自請李春葉回安南郡。
朱全到了鳳凰鎮,去了府衙才知道李春葉根本就沒有住在府衙,便又去了王宅,卻是得知李春葉一大早便出門了。順著打聽,終於,打聽到了李春葉提著兩壺酒去了鎮外的墳塚地。
此時,李春葉正盤腿席地而坐,在王伯元墓碑前倒了些酒,自己喝了一口,道:“伯元,許久未來看你了,你可會怪我?”
風吹過樹梢,嘩啦啦的,沒有人回應李春葉。
李春葉又道:“也對,你王伯元是何許人也,怎麼會舍得怪我!如今,朝廷積弊已久,百姓民不聊生,淩羽還在堅持你的救世之路。我看啊,他堅持不了多久了。你再看看我,我雖然沒有救世之能,卻能保一方平安。你看我駐軍的安南,蒼梧,安茂,嶺陽四郡,如今百姓安居樂業,人口也比十年前充足了不少。這些,可都有我的功勞。”
李春葉又喝了一口酒,道:“當初若非是你說讀書可以明智,堅持讓我跟著你一起讀書,我也不會有如今的成果。可惜,這些你都看不到了!伯元,其實我是有些害怕的。拿下南地六郡之後,我下一個目標便是南邊軍。馬老元帥老了,他無法再抵抗南臘了。若是到了那時候,我怕是要真的對上朝廷了。如今淩羽在給那昏君做事兒,我與淩羽的關係肯定是瞞不住了,到時候,我怕是要在淩羽和南邊軍中做選擇了。”
李春葉歎了口氣,又在墓碑前倒了口酒,同時給自己灌了一口,道:“可是,我不能放棄手中的軍權。隻有我手中有力量,我才能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保護我想保護的人。如此一來,我隻能對不起淩羽了。伯元,淩羽與你感情最好,可是,你應該也是支持我的吧。”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李春葉便不再說話了。
朱全過來,朝著王伯元的墓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李春葉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
朱全本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想等著李春葉先開口,但是,李春葉仿佛根本就沒有看到他一樣。
朱全無奈,隻好問道:“姐,你什麼時候回郡城?”
李春葉淡淡的道:“什麼時候她死了,我什麼時候回去!”
朱全無奈的說道:“她有了身孕,是我孩子的母親,你能不能放過她!”
李春葉冷笑一聲,道:“那我野豬營死的六百多個兄弟就不是母親的孩子,沒有母親了?”
朱全搓了搓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原本,他還抱有一絲期待的,如今一點兒都沒有了!
李春葉道:“安南郡有她在,我不放心,若是你執意保她,我便隻能考慮讓這個郡守之位換一個人來坐了!”
朱全一愣,道:“你當真就這般心狠?我以為,對你來說,我是不同的!”
李春葉收斂氣勢,放緩語氣,道:“朱全,正因為你與其他人不一樣,所以我才會一再的給你機會。你有沒有想過,若不是與你朱家有舊故,你與我又有救命之恩,就憑孫尚蓉做下的這些事情,我怎麼可能容朱家到現在?”
朱全就知道,安南郡,朱家,自己,對李春葉是不同的,道:“姐,你就看在咱們相互扶持才走到如今的情分上,能不能……”
不等朱全說完,李春葉打斷道:“不能!朱全,再大的情分也是會用儘的。你當真要為了一個孫尚蓉,與我反目嗎?”
看著李春葉眼神中的冰冷,朱全心驚,他一直仗著與李春葉的情分,肆無忌憚。甚至在李春葉拿下蒼梧郡的時候想要踢李春葉出局,雖然未能成行,但是這些,李春葉都是知道的。但是,李春葉並沒有太大的反應,朱全就自以為是的認定了無論自己做出什麼事情來,李春葉都是會包容自己的。但是,就在剛才,他真的在李春葉的眼神中看出了李春葉對自己的殺意。
所有人都在勸朱全,隻有朱全在堅持保孫尚蓉。朱全也知道孫尚蓉該死,他也不能確定自己究竟是想保孫尚蓉,還是想要探清楚李春葉對自己的底線。如今,他知道了,無論是哪一種,都有結果了。孫尚蓉他保不住,李春葉的底線也顯示出來了,不是可以為了朱全一再退讓的。
朱全道:“再有不到一個月,我就要做父親了,等孩子滿月宴的時候,姐記得來參加!”
李春沒有接話。
朱全又朝著王伯元的墓碑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李春葉歎了口氣,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酒,解下腰間的殺豬刀。這把刀,跟了她十五年,見證了她從懵懂無知,慢慢的成長為令人敬仰的坤衣侯。
可是,人心有冷的時候,刀也有被廢掉的時候。殺豬刀的刀刃已經有了好幾個豁口,甚至開始卷邊兒了,到了退出李春葉人生的時候。
李春葉將酒壇子裡剩下的酒全都澆到刀身上,歎道:“老哥,你該落幕了!”
在王伯元墳墓旁邊挖了一個坑,將殺豬刀埋了進去。
李春葉,是坤衣侯,是坤衣鎮南,巾幗無雙,是紅衣似妖,再也不可能是李家肉鋪的殺豬匠李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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