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沈大人有所疑問,那麼老夫自當為爾解惑!”
與戶部尚書沈立本的爭論,雖非孔希學所願,但既然沈立本非要死纏爛打,分出個所以然來,
那麼,身為當代衍聖公的他,也隻能奉陪!
微微沉吟了一下,理了理思路,孔希學捋著半白的胡須,不慌不忙的說道:
“據沈大人所言,身為朝之重臣,應以大局出發,老夫深以為然的同時,亦有不同的看法!
所謂大局,固然重要,可從來隻須少數人掌握大局即可
如若掌握大局的人多了,並非是一件好事!”
或許是覺得此言頗有些空洞,孔希學竟舉起了例子:
“不說其他,就以戶部為例,如若戶部之中,人人皆想著所謂的大局,
卻連自己份內的事都做不好,試問,這樣的大局觀,又有何用?”
“正所謂農夫耕其田,商者行四方,工者為其匠,士者勞其神!
依老夫看來,如若人人皆能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有條不紊,各司其職,已是異常難得了!
又豈能強求,人人皆從大局出發呢?”
說到這裡,孔希學眼珠子一轉,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對朱元璋躬身行了一禮,而後朗聲道:
“就好比此刻,在這朝堂之內,我等身為臣子,各司其職,各自做好自己份內之事即可,
至於大局,交由皇帝即可,又何須我等勞心?”
不得不說,孔希學雖然頗為迂腐,卻亦有其長處,身為太常寺卿,對於其本職工作,從來都是一絲不苟
而對於本職工作以外的事情,亦從來都是不聞不問!
為人雖有時愛出風頭,喜歡大講什麼仁義道德,但除了這些之外,就連朱元璋,亦難以找出孔希學的不是之處!
“老孔此話不假,就好比咱們這些將軍率兵打仗
步兵、騎兵,弓箭手,前鋒、中軍、左翼、右翼,
主力精銳、後勤輔兵,隻要手下的軍士,儘皆能夠各司其職的話
那麼,這場戰事尚未開戰,已是先勝七成!”
藍玉的性格一向就是如此,雖然其一向視孔希學為酸臭腐儒,深為厭之,可卻不會因厭其人,而鄙其言!
藍玉的突然發言,令孔希學倍感欣慰,精神大振,而沈立本此時,臉色卻頗為蒼白!
不得不承認,孔希學剛剛的那番話,確有其道理,更何況,孔希學這酸儒,舉例子都舉到皇帝身上了,
既拍了皇上的馬屁,又令自己無從辯駁!
難道咬著牙繼續強辯說:“皇上一個人主掌大局遠遠不夠,還需要我們共同執掌大局才行!這不他娘的找死麼?”
想到這裡,沈立本隻能苦澀的搖了搖頭,正當其準備舉白旗投降之時,一道溫厚的聲音響了起來:
“孔大人所言,不無道理,各人有各人的職責,隻要諸位能做好自己份內之事,亦不失為一位賢才!
至於沈大人所言,皆因所處位置,所看問題的角度不同而已!
戶部,主掌天下錢糧收支,如若隻考慮戶部內的一畝三分地,而不從大局出發,那是肯定要出亂子的!”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
朱標先是肯定了孔希學,而後又給了沈立本一個台階,令其不至於太過難堪!
不得不說,朱標行事已是越發的老練,說話辦事,總是恰如其分,恰到好處,
一番話既令孔希學滿麵紅光,又讓沈立本感激萬分!
當然,說這番話的人是太子朱標,如若是其他皇子,公然為其他大臣開脫,必有收買人心之嫌,
古往今來,曆朝曆代,就算是太子,亦不能深交朝中大臣,以避非議!
如朱元璋這種,對於太子儲君,絕對放權,絕對信任的皇帝,可謂是前無古人了!
望著左手旁從容自若,身軀挺直如鬆的太子,朱元璋不由的暗暗點了點頭!
眼中的欣慰之色一閃而過,朱元璋擺了擺衣袖,望向孔希學的眼神,詫異的同時,竟難得的出現了一絲欣賞之色!
“好了,大局也好,各司其職也罷,並無對錯之分,皆由職責所定!
沈愛卿身為戶部尚書,掌管天下錢糧收支,職責重大,凡事從大局考慮,此乃恪儘職守,並無不妥之處!”
“孔愛卿身為太常寺卿,主掌祭祀等事宜,說起各司其職,孔愛卿自任太常寺卿以來,從未出過紕漏,各司其職之道,可謂做到了極致!
孔愛卿有一句話,咱非常認同,如若人人都能夠各司其職,做好自己本職內的份內之事,就已非易事了!”
除祭祀需要,在朝內並無多大存在感的孔希學,雖時不時的喜歡蹦出來秀一秀存在感,卻從未得到過朱元璋的讚同!
此次竟難得的得到了朱元璋的讚許,一時竟有些情不自禁,心中的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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