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玨的奏折因為先前準備充分、計劃詳儘,謝瀟又在裡頭加上了各種意外情況的應對之法,準奏的折子次日便批下來了。
加之淵帝年事漸高,對這種周期跨度長、繁瑣又冗長的政事改革漸漸失去興趣,此事就全權交由東宮代為處之。
謝玨後又直接上書請示淵帝,先是在全國範圍內下令屯絲積蓄,取締財主囤積絲綢。然後又大規模征調民間擅長的手工匠,成立了專門的造幣機構提舉司,負責紙鈔統一的鑄造發行事宜。
於是乎,殿試一事剛剛落下帷幕,禮部的人剛剛鬆口氣的時候,戶部的官署又開始整日忙得腿腳朝天,一群人紛紛擼起了袖子開始埋頭做計劃盯現場。
沒辦法,聽說今科進士無論才學還是品德都頗受淵帝讚揚,剛剛入仕兩個月便有顯著的政績,帝王嘉賞太子的時候也順帶表揚了下禮部辦事得力,至此,禮部所有官員今年的年終考績都已經提前登記為優等了。
這陣子,禮部的人紛紛感念投在太子門下便是傍上了大佛,頗有聖眷正濃的意思,看得其他幾個部門的官員直眼紅。
如今這活又輪到戶部,太子又親自下令給戶部上下加薪兩成,又能拿錢,乾得好還能名垂青史,那可不得使勁乾。
就在謝瀟受謝玨指令跟著戶部的官員一同擬定各地的平準行用交鈔庫的事情時,宮中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起先是因為多年勤政的淵帝忽然缺席早朝。
淵帝如今五十有三,在這個不上不下不算太老亦不算年輕的時段裡,如若身體不適缺席早朝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此事壞就壞在,趙太醫給帝王診脈出來後,直接被請到了明皇後的宮裡。
明皇後本著對淵帝一片關心愛護之意,詢問起了帝王是何病症。
但趙太醫三緘其口,顯然是得了淵帝指示不準外傳的。
明皇後心下有疑,詢問了敬事房昨夜是哪位妃子侍寢,最後得出的答案是,舒妃已經連續侍寢十多日了。
明皇後浸淫後宮幾十載,自然能猜出舒妃蘇畢羅專寵可能是使了什麼手段的,趙太醫原先還不願說實話,最後明皇後拿出了後宮之主母儀天下的氣魄:
“陛下無緣無故缺席早朝,恐會令朝野動蕩。趙太醫若不肯據實相告,本宮也隻好代天子下令,以庸醫之名將你革去官職,三代以內也莫要妄想著從醫了,就此回老家種地去吧!”
趙太醫冷汗涔涔,皇後和皇上乾架,乾他這個太醫何事?
忽然很後悔今日是自己當值。
考量整個家族的前途,再加上明皇後最後搬出了太後娘娘,趙太醫最後才說了實話:“稟娘娘,陛下的症狀乃是腰膝酸軟精神不濟,這是用了房中藥慎恤丹所致。”
明皇後渾身一震,手中的鳳帕冒著絲線,已經快扯爛了。
早就猜到舒妃是個狐狸精!
帝王素有“夜夜不空過”的說法,縱然明皇後年老色未衰,從前淵帝還顧念著帝後夫妻情誼,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在皇後宮中歇下。
可自從納了這個狐媚子蘇畢羅,陛下在禦書房裡批奏折也要帶著她,就連皇後請見的時候也是你儂我儂,一刻鐘都不願離開的意思。
陛下盛寵之下還做了許多出格之事,如今就連初一十五都給拋諸腦後。
“哐!”
明皇後大紅色鳳袍上的寬袖一掃,抬手便揮落了桌案上的茶具。
“豈有此理,舒妃這個人看似麵若桃花溫婉可人,原來竟包藏禍心毒如蛇蠍!竟還敢給陛下服用慎恤丹,這玩意兒用多了傷身體,難不成這狐媚子還想弑君不成?此妖女不除,本宮枉為後宮之主!”
於是乎,浩浩蕩蕩的明皇後諫主事件就此拉開了帷幕。
淵帝稱病不朝已有多日,裡頭皆由李內侍和舒妃身邊的宮人隨侍,裡頭的消息一絲都傳不出,明皇後最後組織了宮妃跪諫,以此來逼迫淵帝露麵。
淵帝寢宮門前,浩浩蕩蕩跪了一地的後妃,明皇後字字有力,言辭懇切,無論是萱妃、穎妃,還是各宮貴人,隻要能沾上的都被明皇後給叫來,壯大聲勢了。
“臣妾代天下臣民,代後宮諸妃請見陛下!妖妃迷惑聖心,穢亂後宮,致使陛下沉迷聲色,荒廢朝政,若繼續將其留於宮中,恐將危及社稷,葬送祖宗基業!臣妾懇求陛下賜死蘇氏,以江山社稷為念,重振朝綱,以安天下之心!”
夏日的陽光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球,炙熱而燦爛,眾位宮妃都是素來養尊處優慣了的,被烈日曬了多時,各個已經熱的滿頭大汗,身上的繁裙襦裾夾雜著汗水緊緊黏在身上,清早起來梳洗打扮好的妝發也花了大半,一個比一個狼狽。
前頭明皇後的聲音鏗鏘有力,隊伍最末的兩名七品禦女忍不住小聲嘀咕:
“皇後受天下恩養,自然有諫主的義務,可拉上我們做什麼?人家舒妃如今可是專寵的,皇後這把年紀難道還想要分寵不成?隻要皇後地位穩固便好了,就算死諫也不可能成功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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