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第二日還要早起,謝瀟回去便直接睡下了,許是此次肅貪的任務艱巨,謝玨整夜都在地牢中盯著刑訊一事未曾闔眼。
謝瀟第二日起身又去了庸州官署,還好交鈔上市時間不長,經過了昨日的擁擠,今日排隊的人已經少了一大半。
謝玨雖然做主用國庫來中的銀錢來給假鈔收拾殘局,但第二日的庸州城,市場上卻忽然出現一個花錢熱——老百姓不再沉迷於存錢,而是都將自己畢生的積蓄都用來買房買地,謝瀟為此很是奇怪。
趙長毅說:“很正常,老百姓們這是患了假鈔後遺症,唯恐手裡的真鈔隔一段時間再出什麼變故,不如及時變現來的穩妥。”
謝瀟眸色微微一變,“這都是被假鈔給害苦了。”
謝玨熬了一夜,眼中剛下去不久的紅血絲又泛了上來,清雋的臉上還徒增一抹萎靡與蒼白,歎道,“想要損毀官府在百姓們眼中的信譽隻需要一件事,可若想補救回來,至少要做十件事。”
謝瀟本以為肅貪這件事到了這裡也該停止了,像模像樣地殺了幾個為非作歹的官吏,審問之後將案犯交上去,至於如何處置那倒要看父皇的意思了。
然而對於手持天子之劍的謝玨來說,一場從庸州開始的肅貪行動才剛剛開始。
在假鈔一案中殞命的小官小吏不計其數,最先落馬的就是庸州知府楊大人。
這位楊大人今年五十有餘,身處在這麼重要的位置上,不考慮著怎麼利用庸州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去發展經濟為百姓謀福祉,反而整日都沉迷在傳宗接代上。
聽說家中分彆娶了一位夫人和一位如夫人,後院另有小妾若乾,家中補血養血、滋陰坐胎的湯藥整日都沒斷過,楊大人也夜夜如勤勤懇懇的黃牛一般,到了這把年紀卻還是膝下無子。
謝玨閱覽了楊大人生平軌跡的卷宗之後,反笑一聲,“楊大人家中娶了這麼多姬妾,努力了這麼多年卻還是未得一子,為何就不考慮考慮,問題出在誰身上?”
萬般譴責都不如殺人誅心。
當夜,庸州官府的地牢裡傳來驚天一般的鬼哭狼嚎,比受刑訊上枷鎖更為痛苦的是,楊大人終於意識到了多年膝下無子的問題在於自己。
最後他招了個一乾二淨,他受賄的過程也很可笑,竟然是上線給了他一張能夠使人生下男嬰的藥方,傳說宮裡的娘娘都用過。
謝玨順著這條線繼續往上挖,主管大淵朝平準行用交鈔庫移調的耿超及其兩名副手也相繼落網,最後又深究到了戶部的一位侍郎身上,而那名侍郎剛好是跟著謝玨下庸州的其中一名官員。
千防萬防,沒想到賊人就在身邊,謝玨還未動怒,江敏倒先動手了,先是將人痛罵一頓,再把人打的鼻青臉腫才投入了庸州府的地牢。
僅僅三天的時間,謝玨手下的人就順藤摸瓜查清楚了庸州流通假鈔一事的來源始末,但那位戶部侍郎僅僅是個從三品,若說他利用手中的權勢中飽私囊還是有可能的,但若是讓他策劃雕造鈔版,再私自製造紙幣專用紙張,還要設法弄到交鈔及暗記的秘密,再去大量的製造偽鈔混淆發行,顯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謝玨知道那位侍郎頭上還有人,最少也要是達官顯貴乃至皇親國戚。
事情辦得差不多了,庸州一行也接近了尾聲,押送如此重要的犯人回京風險太大,謝玨為防止夜長夢多,乾脆“殺”了這個關鍵犯人,然後將他秘密藏了起來,用了假屍體與楊大人幾個案犯頭頭一起,在城門口曝屍於眾。
有些百姓見不得血淋淋的場麵,看了一眼回家就嘔吐不止夜半失眠,但庸州城百姓多是在討論,三日之內大大小小的官吏加起來已經被殺了五十多位了,這位太子肅貪的手法這樣凶狠酷辣,回京後不知道又有多少京官也要遭殃。
謝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事處決了這件事,庸州的交鈔庫隻關閉了三天便重新開門了,押送一乾犯人之事十分繁瑣,謝玨又給宋迎恩寄信請了兵提前出京接應,他則帶著謝瀟又拐了趟彎。
這次自然也不是去閒逛的,而是去見了一位歸京途中遲到了許久的故人。
徐江這些天一直都在臨近庸州的一處民宅中秘密養傷,謝玨兩人到的時候,他已經能小範圍下床活動半個時辰,隻是沒走幾步就身體發軟渾身還抖得厲害。
謝瀟從前對徐江這等侍衛沒什麼特彆的印象,隻覺得他們被人驅使和忠心耿耿的模樣都是身不由己的。
但楓橋鎮的時候徐江因著自己的一句話,二話不說就闖了進去,弄到現在變成了形銷骨立、弱不勝衣的模樣,她方才覺得不論徐江還是張響,都在太子侍衛這個平平的崗位上,也有自己為之信服和努力的東西,他們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徐江,你身體可有好點?”謝瀟心中有愧,來這裡之前轉道去集市上買了許多補身體的珍品,一道給帶了過來。
徐江撐著身體還要朝兩人跪下行禮,謝玨卻當先長臂一攔,“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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