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一提起謝碭來她宮中晨昏定省之事,就忍不住唉聲歎氣。
“這孩子從小就作惡多端,前陣子一直在榮國公府由你長姐照看著,醒來之後不知怎地就忘了前塵往事,記憶停留在十四歲那一年。”
謝瀟瞪眼:“恐怕是裝的吧?定是怕他自己做下的那些惡事繼續被父皇追究罷了,皇祖母您萬不可心軟。”
“哀家也以為如此。他在哀家飲食之中做了手腳,還陷害栽贓皇後母子一事,哀家可還沒忘呢。可他被你長姐馴教了多日,非嚷著心中於哀家有愧,每日早晚都來哀家宮中各跪上一個時辰恕罪,不厭其煩。”
“他真的失憶了?”
太後點點頭,“他不記得這些年的事,嵐采女過世時你父皇還準許他去送終,他不明就裡,哭得稀裡嘩啦。”
謝瀟一愣:“嵐采女過世了?”
太後道:“聽說是得了癆症,夜裡一口氣沒上來給自己咳死的,這事是皇後料理的,哀家也沒有多問。”
以謝碭從前那好逸惡勞、桀驁不馴的個性,在親生母親慘死的背景下,叫他屈尊公然下跪認錯是絕無可能的,可事實如今擺在這裡,謝瀟也不由得信了幾分。
怪不得當初謝玨出京的時候有恃無恐,原來是早就知道謝碭戒了忘憂藥之後可能會失憶一事了。
不過謝碭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如若他失憶,對於自己來說也的確是一件好事。
謝瀟:“敢問皇祖母,忘憂藥一事梁王最終查出來的結果如何?”
太後低聲道:“本以為這事查到最後定要賴給明家,可明家皇後在宮裡跌了跟頭,宮外頭的行事也愈發小心,叫人一個錯都揪不出來。
就算明家曾在外頭欺辱皇子,可也是打著為皇後含冤一事泄憤而已,理所應當。不知道你二哥怎麼查的,最後交差的是一個南人鋪子的老板,說是貪財所致,最後查抄了鋪子和三代了事。”
謝瀟卻覺得牽強:“一個做生意的哪裡有膽子給皇子下忘憂藥,再貪財也不敢堵上自己的三代。”
太後又道:“謝碭在宮裡的仇人多了去了,這事查來查去,哪家都有嫌疑,但哪家都沒證據,幸好你和舟舟不在宮裡,怎麼著也賴不到你們身上。”
提到這裡,謝瀟明白了太後叫她過來用晚膳的目的。
謝碭主動出擊過來認錯贖罪,可太後打心眼裡對這個孫子喜愛不起來,自然是不想搭理的。
但整日就這麼又跪又叫的,驚動了闔宮上下不說,若是太後還端著架子不肯原諒,傳出去定會叫人議論皇室中人心胸狹隘,一點都不顧及骨肉親情。
謝瀟道:“皇祖母您放心,孫兒自小與謝碭鬥來鬥去,對他的性格了如指掌。如今六哥比我小三歲,孫兒要收拾他,拐彎抹角的法子多的是。”
太後狡黠一笑,“彆太過分就成,隻要讓他不來哀家宮裡,你怎麼說哀家都配合你。”
謝瀟也跟著笑起來,“成,到時候您看孫兒的眼色行事。”
心中一暖,拍了拍她正費力揉肩的手,笑道:“哀家最近牌技有所進步,今夜要不,咱們祖孫倆再鬥幾局?”
“成,孫兒陪您血戰到天亮。”謝瀟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錢袋,道:“到時候您彆賴賬就成。”
太後對自己從前做過的事選擇性失憶:“哀家是那種人嗎?”
謝瀟很無奈,您賴賬的次數還少嗎?
太後夜裡臨時組局,剛下了值的紀姑姑和另一位老嬤嬤隻得奉命前來相陪,宮人們忙了一整日早就困得睜不開眼,但這祖孫倆卻一個比一個興奮。
這廂的歡笑聲越大,那廂跪著之人的背影就越顯孤寂與冷落,謝瀟時不時會朝窗外看一眼,隻見謝碭神情沒有一絲不快,還是恭恭敬敬跪足一個時辰才走。
第二日便是仲秋節了,謝碭仍又早早來跪著,認錯受罰的話說的冠冕堂皇。
今日依例宮中的各位貴人也是要來給太後請安的,謝瀟近水樓台先得月,早早就給皇祖母磕了頭出來。
她剛從膳廳吃飽了出來,吹著口哨無所事事調戲宮女時,卻聽得一聲下命令般頤指氣使的低喚:
“過來!”
謝瀟看了看四周,然後伸出食指指向自己:“你叫我?”
謝碭剛剛跪完,起身時膝蓋酸痛的厲害,他伸出手,道,“過來扶著六哥,再給六哥端杯茶水解渴。”
謝瀟憤憤,但還是過去,“你先求我。”
“我呸!”
謝碭仍如小時候那般惡狠狠,“你個見人就舔的哈巴狗,我憑什麼求你?”
“這便是你找人幫忙的態度?”
謝瀟忍住忍不住口吐芬芳,“你才是的哈巴狗!”
謝碭艱難起身,道:“我命令你,給六哥倒杯茶去。”
謝瀟心中也早已將他問候了祖宗十八代:“我命令你,再多跪一個時辰。”
謝碭:“憑什麼?”
謝瀟大言不慚:“憑什麼,憑我是你多活三年的七哥,今後你見著我不單要繞道走,還要喚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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