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這裡的風疫終於有了好轉的跡象,謝瀟也得到許可,可以前往太後宮中稟明事情。
她泡了半個時辰的藥浴,換上了用艾草熏過的衣衫。來到太後宮中時,臉上依舊蒙著白絹布。
老人家這些時日為了風疫的事情心力交瘁,乍一見到心愛的孫子,眼眶不禁瞬間紅了起來。
“小七,你可是出來幫哀家撐著局麵的?”
謝瀟恭敬行禮請安後,特意站得遠遠的,聲音清朗又堅定:“皇祖母,您辛苦了。孫兒既已安然無恙地出來,定會竭儘全力為您分憂解難。隻是眼下東宮的風疫尚未完全控製住,三哥也還未徹底康複。但有些話,孫兒不得不提前告知您,所以才冒險前來見您一麵。”
老太太本就淚窩淺,一想起還未脫離險境的心頭肉,淚水就忍不住模糊了雙眼:“你有什麼話,儘管說便是。”
謝瀟給紀姑姑使了個眼色,殿內眾人便紛紛退下,門口唯有武功高強、機警過人的傅柳在外守著。
傅柳極為敏銳,她很快察覺到殿外總有三三兩兩的宮人路過,那些人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地往殿中窺探。
這些人,有的是各宮後妃身邊的熟麵孔,有的卻十分陌生,從未見過,但可以肯定的是,每個人都帶著不簡單的目的。顯然,自瘟疫爆發後,從東宮第一個活著走出來的謝瀟,已受到各方的密切關注。
……
從太後宮中出來後,謝瀟經過了太後允準,以穎妃的名義給孟家的侄女寄了一封信,孟棲燕看後臉色一變。
半個時辰後,孟家派出了十幾名身材精壯、孔武有力的家仆快馬加鞭前往北潼川送信。
謝瀟剛剛看完太後回到東宮這裡,恰巧派出去的暗衛有了消息前來回稟,彼時謝玨的精神也好了許多,斜躺在軟榻上聽人彙報。
暗衛單膝跪地,眼睜睜瞅著謝玨手上的佛珠,答道:“屬下先是潛入了東宮的太監居所,從東明的遺物和同屋太監的口中,得知東明患病前一周曾去禦膳房幫廚,期間接觸過一位從宮外采購食材回來的雜役。
順著這條線索,一路追蹤到宮外,在一個偏僻的小村落找到了那個雜役。經過一番探查發現雜役也是得了重病死的,與風疫的症狀極其相似。家人回憶他在采購食材時,曾在路邊的一個小攤販那裡買了一些野味,小攤販被屬下們折磨一番,這才老實交代當時高價賣給了雜役一些病死的野味,屬下們懷疑,這些野味很可能就是疫病的源頭。”
“輾轉了三條線,才把風疫傳染給三哥。”謝瀟雙手負後,眸色複雜而沉穩:“東明應該是發病之前臨時調入東宮的吧?”
謝玨這樣的人物,平日裡自然不會過分關注一個小太監,他沉默不語,顯然對東明沒什麼印象。
謝瀟又追問:“那攤販可也感染了風疫?”
暗衛答:“攤販在山裡的窩棚獨自居住方便打獵,如今已經不見蹤跡,家人也不知其去向。”
謝瀟:“那帶人去拋屍的太監呢?”
“屬下們先是排查各宮太監的名冊,鎖定拋屍太監來自內府下屬的雜物管理處,此人如今還活著。我們趁著夜色潛入他的住處,一番仔細搜查後,在床板下發現一大包金銀財寶。財物的來源難以查明,但聽其他人說,這個太監曾與淩霜宮的一名姑姑來往密切。”
謝瀟回過頭,與謝玨對視一眼,兩人眼底同時湧起一抹幽暗之色,氣氛一時凝重起來。
謝瀟又說:“拋出去的屍體既已被焚燒,天下人仍會認為東宮是風疫的第一發源地。倘若有人繼續以‘天道昭昭,報應不爽’之名蠱惑人心,恐怕天下人都要以為三哥此番是遭天譴了。”
男子冰冷的聲線在殿中久久回蕩,謝玨曆經垂死掙紮,心境變得異常堅韌:“無妨,即便再來一次群臣參奏,我也輸得起。”
“說起這個,我倒是想起了景家的遭遇,如今宮裡宮外都傳開了。”暗衛退下後,謝瀟一想起此事便如鯁在喉,“景家以汙蔑太子、煽動謠言一事被都察院查抄,已經……滿門抄斬了。”
謝玨眸色平靜,沒有絲毫波瀾,淡淡道:“景家滿門抄斬,其中一成原因是汙蔑我,其餘九成,在於景潘和景老爺子本身。景老爺子致仕前,利用世家關係結黨營私,當年在朝堂上對父皇多有掣肘,這筆賬,父皇心裡想必已記了多年。而景潘在短短幾天內,就能煽動朝臣掀起如此大的彈劾事件,這種能力強大到讓九五至尊都心生忌憚,好不容易逮著個由頭,自然要將其連根拔起。”
謝瀟有些驚愕:“你是說,最看不慣景家的,其實是父皇?”
謝玨嘴角扯起一抹笑,像是在嘲諷命運的捉弄:“黨爭之勢此起彼伏,將各方勢力玩弄於股掌之間,這才是帝王的平衡之道。今日給這方些許恩寵,助長其氣焰;明日又對那方委以重任,讓他們不敢有絲毫懈怠。誰也無法一家獨大,而帝王則穩坐龍椅,始終掌控著朝政的走向。”
謝瀟還以為他對帝王在風疫期間的不管不問感到心寒,便出言勸慰:“三哥,帝王之家向來如此,隻要父皇能將天下順利交給你,那些細枝末節的事,便不必再過多考慮了。”
“怎麼,開始關心我了?”謝玨探身過去,輕輕捏起她的下顎,平日裡冷峻的眉眼此刻滿是溫情繾綣,“是不是喜歡上三哥了?”
“你少來!”謝瀟一把推開他的手,對他玩世不恭、漫不經心的腔調很是不習慣,“正談著重要的事情呢,你又來這一套,一天到晚沒個正形。”
謝玨眉毛一挑,身子前傾,將她壓在身下,聲音裡帶著曖昧的勁頭:“就這段時間能有獨處的機會,來日東宮之門敞開,你便要回紫鳳閣了,不如先親熱會兒……”
謝瀟奮力掙紮,滿臉嫌惡地推開他:“沒想到你這個飽讀詩書的酸儒生,竟還是個臭流氓!學了這麼多年的孔孟之道,你……你都學到哪裡去了?”
“不流氓哪裡來的娘子。”謝玨眼神戲謔地在她身上打轉,嘴角猛地一勾,露出幾分壞笑,還帶著幾分不羈與狡黠,“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宮中有人傳說太子不舉,不如你來試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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