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奔襲中的桃地再不斬停了下來,粗重的呼吸逐漸平緩。
他看向前方,在皎白山路的儘頭,一座黑漆漆的叢林掩蓋了原本光禿禿的山穀。
“那隻鳥說的地方,就是這附近沒錯了。”
跟在他後麵的同行者雙腳踏在高聳的岩石上,一開口便是刻板印象中蛇蠍女子的常用口吻——
語速緩慢、語氣輕柔、卻在吐字的重音變化中暗藏殺機。
巨大纖薄的弦月之下,一陣陣沙啞的風從林中湧出,鼓蕩著女子既能充做晚禮服、卻又不影響戰鬥的藍色長裙,同時輕輕舞動著對方及膝的滿頭紅發。
“不過我記得,這一片之前沒有這片鬆林才對吧,一眼看不到邊呢。”
照美冥抬手整理發梢,“如此輕而易舉地改變了地理環境,不愧是水遁和土遁結合的產物……”
“明明我很多年前就合成了溶遁、沸遁,也算是合成類血繼限界的專家了。
“唯獨這個,我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啊,如今卻被一個小姑娘給學會了,真是不得不認輸啊。”
可以聽得出,她對忍者之神千手柱間的獨家血跡充滿了好奇。
“既然那麼感興趣的話,就想辦法殺了她帶回去研究,說不定你的迷惑就解開了,還能算一筆功勞。”
再不斬沒好氣冷哼一聲,隨即觀察著斜上方的美麗女子壓低眉頭:“還有,大晚上的你還遮住半邊眼睛乾什麼,不會影響觀察環境嗎?”
“不是有這麼一句話……”照美冥左手掩住遮擋眼睛的那縷紅發,伸出右手食指放在愛神般的豐唇前方:“秘密讓女人更有女人味嘛。”
“三流偵探裡的台詞就不要總拿出來用了。忍者就是忍者,是男是女都沒有區彆。”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再不斬還是被照美冥的秘密勾動了神經。
“說起來,好像沒人知道你的右眼是什麼樣,該不會……”
“該不會什麼?”照美冥戲謔地一笑,似乎很喜歡彆人猜測她的完整麵目。
“你該不會和那個叫青一樣,偷偷搞了一隻白眼藏在頭發後麵吧?”
再不斬出於實用主義者的思路,給出一個猜測。
【那樣的話,老娘的婚期就得排在下輩子了。】
照美冥腦補了一下自己半邊眼睛是白眼的模樣,強顏歡笑:“不好意思。我小時候發過誓,結婚以前都不會讓人看到我完整的臉。
“你要是真的想知道,就介紹一些可靠的男人給我吧。當然,像你這樣沒有眉毛、說話難聽還喜歡用繃帶裹臉的得瑟怪人就算了。秘密會讓女人更有女人味,但不能讓男人更有男人味。”
“要求還真多。”
再不斬歪了一句後就不再多說,徑直朝那道黑色的陰影走去。
“那隻鳥不是叫我們在這裡等著嗎?”照美冥提醒道:“我可是為了確定那孩子的安危,老老實實過來做客的,你可彆做自作主張、搞出多餘的事情讓對方誤會啊。”
聽到照美冥提起“那孩子”,再不斬的動作頓了頓,隨即不無惱火地反駁道:“想老實做客是你的事,我可不是為了那個廢掉的工具才來這人的。為村子處理掉那個木遁忍者,才是我此行真正的目的。”
“一口一個工具、廢物的說得那麼難聽……”
照美冥揶揄道:“也不知道是誰這兩天非要連夜趕路,害得我連美容覺都沒法睡,回村之後我還有一場相親呢。
“唉,就是因為這種口不對心的性格,村子裡支持你的人才那麼少。
“之前看到白對你信心滿滿的樣子,我本來都把你當成競爭對手了,沒想到最後選你做水影的人居然隻有二十二個,想起來就有點想笑。”
似是被說到痛處,再不斬倏地陰森掉頭:“那又如何,支持你的人那麼多,可鬼燈滿月那小鬼一回來,那些人不也紛紛改變了主意嗎?
“如今代行水影之責的可是他啊。結果那家夥,剛一上台就指責我利用白勾結木葉的忍者……”
說著,他指了指那叢林黑色的輪廓:“現在那個叫蝴蝶忍的,現在是村子的頭號通緝犯。
“要是能殺了她帶回去,我也不僅能擺脫這個嫌疑,還能得到元師那老東西的信任。如今對方自己暴露了所在的位置,難道這不是天賜良機嗎?
“怎麼樣,你就不想和我一起,回頭一巴掌甩在那小鬼(鬼燈滿月)的臉上?
“想想看吧,他剛當上代行水影沒幾天就犯下這麼大的錯,沒準那位置就直接歸你了呢。”
照美冥搖了搖頭,沒有被再不斬過於明顯的煽動說服:“你太想當然了。元真一那批人的下場你也看到了吧,先不說我們能不能做到……”
“元真一會死,是因為他們不懂得獅子搏兔尚用全力的道理,還在樹林裡分兵作戰,死了也活該。”
再不斬十分執著,粗暴地打斷了照美冥的分析:“再說,他在村子裡養精蓄銳的時候,我可是在各處執行極其危險的任務。那家夥和我雖然都是上忍,能力卻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這小鬼再強,也不過是剛剛覺醒了木遁,難道還能和那個一刀砍出個訓練場的家夥相比嗎?
“這樣的角色,一百年出一個就已經是奇跡了。”
“可你有沒有想過……”
照美冥想得很全麵,“你如果要真的這樣做了,你以後要如何麵對那個孩子呢?
“根據那隻鳥的帶來的信件,白和那個叫蝴蝶忍的小姑娘,好像已經是很好的朋友了。”
“先不說那信的真假。忍者的生涯裡,朋友也隻是相互利用的工具罷了,就像你和我之間的關係。”
再不斬咬了咬牙,隨後說出了今晚最真誠的一句話:“總而言之,想要讓白擺脫叛忍的名聲,殺了那隻鳥的主人,就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不然他永遠都會麵臨追殺部隊的威脅。
“無論你願不願意幫我,我都必須這麼做!”
可見,為了讓白能夠名正言順地回到霧隱,再不斬已經將所有的風險都拋之腦後了。
說完,他不再等待照美冥的回應,頭也不回地鑽進了樹林。
“唉,明明都已經打算為對方拚上一切了,還在那裡工具工具地叫個不停。”
照美冥惋惜地歎了口氣,從岩石上跳了下來,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畢竟她不能真的放任自己的夥伴去送死。
“再不斬,無論是人際關係還是自己的實力,你完全半點沒有自知之明呢。”
半小時後。
密林深處,臨近大蛇丸基地一處山壁前,滿口尖牙的白發少年,正在練習水平方向的揮刀。
“老巫婆!”
鬼燈水月麵色委屈又惱火。
“臭女人!”
他一邊揮著武器,一邊維持著特殊的呼吸節奏。
“惡樹精!”
同時還不忘記發泄對傳授他水之呼吸的蝴蝶忍的不滿。
“等我像老師那麼厲害的時候——”
原本義勇答應回來教他水呼,並沒有任何其他的額外附加條件。
“非要把你的頭發……”
但義勇一走,蝴蝶忍卻立刻變臉,讓他負責分發夥食、打掃基地衛生。
隻有完成了每天的工作之後,才能獲得一個小時共同修行水之呼吸的時間,而這段時間的34,他都在挨打。
“一寸一寸地……”
可想而知,一天的工作加上學習還有利用水化之術恢複傷勢後,留給他自己訓練鞏固的時間,就更少得可憐了。
現在他已學齡已有三天,卻仍舊在訓練水之呼吸的一之型·水麵斬擊,且進步十分有限!
“全部剃光!”
也許心中積壓的不滿過於強烈,這一次揮劍力氣大了些,加上手又比較滑,鬼燈水月竟然直接把手中的刀給扔進了山壁對麵的陰暗樹林。
然而,想象中刀具落地磕在地上的脆響並沒有傳來,取而代之的是那熟悉的、刀柄落入人掌中的動靜。
“君麻呂?白?”
除了這兩個人和身體還不怎麼強壯的蘭丸之外,鬼燈水月也想不到還有誰會特地來找他。
【不會是我偷偷跑出的事,被那老巫婆發現了吧?】
可他剛往前走了幾步,便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
慫為本性的鬼燈水月覺察不對,連連後退,而那個不速之客亦步亦趨,很快便暴露在慘白的月光之下。
來人身後背著一把闊刃大刀,沒有眉毛但目光凶狠淩厲,遮住下半張臉的繃帶更是為其平添了幾分凶狠神秘。
“你、你、你不是……”鬼燈水月後退的同時,用手指指著對方,“你不是那個忍刀七人眾的替補嗎?叫再不斬的……”
“鬼燈水月。”
因為不久前才在這小鬼的哥哥身上吃過虧,再不斬看著與前者有八分相像水月,雙眼厭惡地微微一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水影大人的弟弟,真是意想不到的收獲。”
“水影的弟弟?”
鬼燈水月一副“你是不是腦子不太好的表情”,“枸橘矢倉雖然看起來年紀和我差不多大,但其實已經四五十歲了……”
【看來鬼燈滿月沒和他聯係過,甚至可能不知道他還活著。】
再不斬一邊在思考鬼燈水月的利用價值,一邊揮著手裡的打刀慢慢靠近,“現在霧隱村的代水影,就是你的哥哥,鬼燈滿月。”
“哇。”
鬼燈水月看似驚訝,但其實並不怎麼觸動。
他知道枸橘矢倉是被大蛇丸殺死的,大蛇丸是被老師殺死的,而他哥哥鬼燈滿月又不是枸橘矢倉的對手。
所以,在水月的心裡:哥哥小於矢倉小於大蛇丸小於老師,在如今眼界大開的水月眼中,水影聽起來很厲害,但好像……也就是那麼一回事?
“既然他是水影,你又是他的手下,我是他的兄弟,應該算你的半個上司……你能不能先把我的刀還給我?”
再不斬沉默了兩秒,把刀甩了回去。
他諒這小鬼也沒什麼反抗能力,這樣做反而能取得他的信任。
再說,他聽得很清楚,之前鬼燈水月說過“白”和“君麻呂”這兩個名字,應該是和那個會木遁的小鬼一夥的才對。
“所以,你們到這裡來有什麼事嗎?該不會是在執行什麼任務吧?”
鬼燈水月把刀塞回鞘中,一臉乖巧,實則心生警惕地看著周遭,尋找著其他人的蹤跡。
他並不完全相信鬼燈滿月做了水影的話,搞不好這些人和他在湯忍那時一樣,是專門來抓他的。
“我是被一個叫蝴蝶忍的人邀請來的。”
“哦——”鬼燈水月心中的戒備頓時放下不少,“我是聽說過今晚會有人客人過來,原來就是你啊。”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