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康宮東側房中,安陵容推門入內。
隻見沈眉莊發髻散亂,蓬頭垢麵。往日裡穩重明媚的容顏上,此刻滿是淚痕,那雙柔婉的眸子中被血絲填滿。
在見到安陵容來的時候,她臉上的木然逐漸一滴滴瓦解,取而代替的是她那扭曲神色的臉孔。
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恨,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想要殺死一個人。
“為什麼?”她神色如癲如狂,聲嘶力竭的質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你不去早點死?”
“你可知道大清朝中日後再無沈家。”
安陵容的眼眸如同深邃的湖泊,看似平靜,內裡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她的呼吸仿佛輕柔的絲綢,緩緩蹲下了身子,將托盤放至於地上,掀開托盤上麵的紅綢。
“那是你活該啊。”她俯下身,聲音中蘊含著這世界最濃稠的惡意與仇恨。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一抹人影站在東側屋前芭蕉樹下陰影中,正聽著東側房中的一切。
沈眉莊肌膚蒼白如雪,她在看到那托盤之後,眼中的絕望變成了地獄的修羅場。
“活該?”
“是你。”
“都是你。”
“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明明太後在殿選之上是看中我的,明明是你東施效顰不知道使了什麼拙劣的把戲,讓太後對你青眼有加。”
“明明是你,不識抬舉,什麼都要壓人一頭。”
安陵容手指如同蔥白一般細嫩,柔軟而有彈性,她伸出那隻手,在沈眉莊那帶著肮臟汙泥的宮裝之上:“你說什麼?”
刹那間,她的眼神也變得狠厲,如同地獄中爬出索命的惡鬼:“你到了如今還不自省?”
“你沈家人滿門皆沒是因為你,是因為你這個蠢貨。”
她揪著沈眉莊的衣領,目光玩味又那般赤裸裸:“沈眉莊,我到如今都不清楚。”
“太後娘娘待你那般好,你沒了沈家撐腰,還升到嬪位。”
“你應該感謝你的家世,感謝你沈家一門為你做了踏腳石,你不是應該高興麼?”
“是不是你認為,你家世高,就可以看不起我這種小門小戶出生?”
“似乎與生俱來你就應該高高在上?”
“旁人過得好,是因為有心機。”
“你沈眉莊和甄嬛過得好,是因為你們該得的?”
東側屋門外那抹身影聽到這悄悄走開,回去複命。
安陵容此時中衣全部被汗水沾濕,她從進入東側屋的時候,就感覺到一股視線在背後窺探,她不敢掉以輕心,生怕這又是一場試探。
察覺到身後視線消失,她才鬆開了沈眉莊的衣領,任由沈眉莊的身子如爛泥一般緩慢的癱軟下去。
安陵容毫不在意的,腦海中如走馬燈花過了一幕幕,家世,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