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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3月14日,白色情人節。
東京的清晨依舊帶著一絲寒意,但陽光已經努力地穿透雲層,灑向這座蘇醒中的都市。
大田區北千束站前的一個不起眼的街角,掛著“小林報刊亭”招牌的小店已經早早開了門。各種最新出版的雜誌和報紙被店主小林仔細地擦拭過後,整齊地碼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上,等待著早高峰的顧客。
穿著熨帖的淺灰色西裝、提著黑色公文包的年輕上班族加藤將吾,像往常一樣在此駐足。
他習慣性地掏出錢包,準備買上一份《每日新聞》,作為擠漫長電車通勤路時的消遣。
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報紙時,另一隻手先他一步,從旁邊的刊架上利落地抽走了一本封麵色彩格外鮮豔刺眼的雜誌。
加藤將吾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那本雜誌赫然是著名狗仔雜誌——《周刊文春》。
不過吸引他目光的,並非是雜誌的本身,而是其封麵上那張放大的、人物特征清晰可辨的照片——當紅的傑尼斯偶像近藤真彥,正與一名身材高挑、穿著入時的女子親密地挽著手臂,並肩走進一家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高級餐廳。
最醒目的是封麵那加粗的字體標題:「獨家直擊!近藤真彥與高挑美女私密夜會,舉止親昵!疑似對象乃人氣女星石原真理子!」副標題則像一把匕首,直刺偶像產業的核心:「‘純潔偶像’人設崩塌?粉絲恐遭背叛!」
拿走雜誌的是一位提著藤編菜籃、看起來約莫四十歲左右的主婦。她顯然也被封麵內容吸引,仔細端詳著照片,臉上露出混合著驚訝和些許“果然如此”的表情,對著正在整理零錢的報刊亭老板小林說道:“老板,給我來一本這個。”
她揚了揚手中的《周刊文春》,語氣帶著慣常的市井閒聊感,“哎呀呀,我家女兒可喜歡媽棄了,房間裡貼滿了他的海報,零花錢都拿去買唱片和周邊了,這要是真的,她不知道得多傷心哦。”
主婦利落地付了錢,一邊將雜誌小心地塞進菜籃,一邊繼續感慨,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讓旁邊的加藤將吾和老板聽清:“不過話說回來,這照片拍得可真清楚,挽著手呢…看起來關係就不一般,普通朋友誰會這樣?文春說是石原真理子?那姑娘我看著也挺漂亮的,演戲也不錯。就是…唉,這些偶像談戀愛的新聞,總是鬨得沸沸揚揚,最後還不是粉絲最難受。”
加藤將吾默默聽著,目光再次掃過那本《周刊文春》雜誌的封麵。他對偶像八卦本身興趣不大,但作為身處商業社會的上班族,他敏銳地察覺到這條新聞背後可能引發的輿論海嘯。
“近藤真彥……‘純潔偶像’?看來也不過如此,今天的辦公室裡可有話題聊了。”
他心裡想著,同時拿起了自己需要的報紙,僅僅是這清晨報刊亭前短暫的一幕,他已經預感到,今天,無論是電車上、辦公室裡,還是像這位主婦的家庭中,“近藤真彥”和“石原真理子”的名字,注定會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焦點。
不遠處,兩個穿著高中校服的女學生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怯生生地湊過來看了一眼。當她們看清封麵上的內容和標題時,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
“不…不會吧?媽棄君他…”一個女孩喃喃道,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肯定是假的!是文春在胡說!”
另一個女孩激動地反駁,但眼神中已充滿了不安,“什麼‘人設崩塌’…彥彥才不是那樣的人!那個石原真理子…肯定是她主動的!”
儘管嘴上否認,她們還是匆匆買了一本雜誌,迫不及待地翻開內頁,臉上寫滿了擔憂和急切,仿佛想從字裡行間找出證明自家偶像清白的證據。
報刊亭老板小林一邊收著錢,一邊見怪不怪地笑了笑:“看來今天早上的這期《周刊文春》應該非常的暢銷,都是衝著這個頭條來的,我是不是得打電話再訂一些?”
這期《周刊文春》,就如同一位技藝高超的爆破師,選擇在白色情人節這個特殊的日子,點燃了引信。
其封麵上的照片與聳動標題,正通過無數個這樣的街角報刊亭,通過上班族、主婦、學生們的眼睛、嘴巴和驚詫的表情,如同病毒般在東京、乃至全國的晨間脈絡中急速擴散,一場席卷藝能界的風暴已然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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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穀區,廣尾大廈,八樓,新世紀製作公司。
上原俊司如同往常一樣,在八點準時抵達了公司。橋本浩太為他拉開車門,他提著公文包,步履從容地走進大廈,乘電梯上樓。
“社長,歐哈呦!”前台大穀惠美像往常一樣站起身,甜笑著躬身問好。
然而,今天她的問候似乎比平時慢了一拍,眼神也有些閃爍,手裡似乎正慌忙地想把什麼東西往櫃台下麵藏。
上原俊司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細節,他停下腳步,看向大穀惠美,溫和地問道:“歐哈呦,惠美醬,在看什麼有趣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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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沒……沒什麼!”
大穀惠美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地將手裡的雜誌又往櫃台裡塞了塞,但那顯眼的《周刊文春》封麵一角,還是暴露了出來。
上原俊司心中了然,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是《周刊文春》嗎?正好,我也挺好奇這周有什麼新聞,借我看看?”
大穀惠美看著社長平靜而帶著不容拒絕意味的笑容,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地將那份還帶著油墨香的雜誌遞了過去,臉上帶著些許被抓包的窘迫和分享八卦的興奮:“社長……那個,今天的頭條,真的很驚人呢……”
上原俊司接過雜誌,封麵上那張已經見過多次的照片和聳動的標題立刻映入眼簾。
他的目光在近藤真彥和那位被遮擋麵部的女子身影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但表麵上依舊波瀾不驚。
“哦?媽棄君嗎?”他語氣平淡地評論道,仿佛隻是在談論一件尋常的娛樂圈軼事,“看來文春這次又拿到大新聞了啊。”
他隨手翻了翻內頁,快速掃過那些描述近藤真彥與“神秘女子”親密互動、以及引用“知情服務生”透露細節的文字。
“是啊!是啊!”
大穀惠美見社長似乎並不反感討論,立刻打開了話匣子,帶著年輕女孩特有的對偶像緋聞的熱情和一點點失落,“真沒想到媽棄君會……雖然知道他好像挺受歡迎的,但是和石原桑?好多粉絲肯定要心碎了。”
上原俊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將雜誌合上。
“娛樂圈的事情,真真假假,誰說得清呢。好了,雜誌我先拿去看看,你專心工作。”
“是,社長!”大穀惠美連忙點頭。
上原俊司拿著那份《周刊文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推開門的瞬間,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依舊在地板上劃出明暗交錯的光帶,空氣中的微塵依舊在光柱中翩躚起舞。
然而,他知道,外麵的世界,因為這份他親手“寄出”的禮物,已經開始了不同尋常的喧囂。
他將公文包和外套放好,坐在辦公椅上,並沒有立刻開始處理公務,而是再次翻開了那本《周刊文春》,仔細閱讀起關於近藤真彥的報道。
文章內容詳實,照片雖然未能清晰拍到女方正臉,但兩人挽臂的親昵動作足以說明問題,加上《周刊文春》通過對餐廳員工的采訪,以及對女主角——石原真理子身份的“合理”推測,這一切都構成了對近藤真彥一直以來經營的“努力”、“陽光”儘管熟知內情的上原俊司對此嗤之以鼻)偶像形象的巨大衝擊。
“這才是‘驚喜’的開始啊,媽棄你準備好了嗎……”
上原俊司放下雜誌,望著窗外明媚的東京城,嘴角勾起一抹複雜的弧度,低聲自語道。
他並不喜歡這種背後的小動作,雖然這一世即便不去處理他也不影響到什麼,但一想到近藤真彥前世對明菜造成的傷害,他覺得自己隻是提前剪除一個潛在的禍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