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夾河之戰以後,平燕布政司尚書暴昭和謀士鐵弦設計銅雀雙鎖陣迎接燕王朱棣,調吳傑、平安鎮守真定,調盛庸、李黃彥鎮守德州,朱棣被盛庸、平安軍封鎖在冀南,由於遠離城池北平,朱棣手中的軍馬糧草吃緊,與南軍打仗顯得十分困難。
南軍德州的營地,日色已近黃昏,訓練場上戎馬倥傯,戰士們正在緊鑼密鼓地排兵布陣為蕩平燕寇作準備,營帳內平燕將軍盛庸和他的副手參將李黃彥正在商議軍事。
盛庸作為軍隊的主心骨,率先分析了燕軍的局勢:“李副將,依據盛某看來,燕王朱棣手下的精兵強將頗多,餘認為張玉、譚淵可算拔得頭籌,可惜張玉在東昌之戰中戰死,譚淵又在夾河之戰中新喪,燕王朱棣手下的其餘將領,我認為值得忌憚的,恐怕隻有左青龍朱能、右白虎李彬了。”
李黃彥對盛庸的分析點頭稱是,讚許地說道:“盛將軍所言極是,燕軍中的朱能和李彬的確比較抗打,可依屬下之見,燕軍中前朱雀徐忠、後玄武房寬的實力也不容小覷。”
盛庸聽完李黃彥的話,肯定地說道:“李副將補充的甚是,徐忠、房寬作為燕軍中的前軍和後軍首領,他倆的軍事才能自然也是出類拔萃的。兩軍對壘,先斬敵將,所以朱能、李彬、徐忠、房寬這四個人將是我們的重點打擊對象。”
李黃彥聽完盛庸的話,問道:“盛將軍,我們剛才分析了燕軍的將領分布情況,那麼接下來不知道您對南軍和燕軍的對局有什麼看法呢?”
盛庸聽完李黃彥的問題,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說到:“夾河之戰天公不作美,本來兩軍勢均力敵,想不到突然刮起東北風讓我軍戰事急轉直下,士兵傷亡慘重,隻得退守德州。如今我軍在夾河之戰中新敗,士氣沮喪,我們必須儘快打出一個勝仗來提升士氣。”
李黃彥聽盛庸說要儘快打出一個勝仗,於是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帶兵打仗講究出奇製勝,講究以己之強攻敵之弱。分析我軍和燕軍的兵力分布特點,盛將軍和我駐紮在德州,吳傑、平安將軍駐紮在真定,燕軍的兵力主要分布在邯鄲一帶,而燕軍的糧草正要從北平源源不斷地向邯鄲發出。盛將軍,不知道你對這種兵力分布有什麼看法?”
盛庸拿起地圖看了一會兒,然後說道:“燕軍的糧草從北平發出,運往邯鄲,而我們南軍的駐紮地德州和真定正好在這條運糧線的兩側,如果我們發兵去扼燕餉道,必定能出奇製勝,使燕軍的北平和邯鄲首尾不能相接。”盛庸沉吟了一會兒,又說道:“隻是我們該從哪個地方去攻擊燕軍的糧道好呢?”
李黃彥見盛庸猶豫不決,便自告奮勇地說道:“盛將軍,我認為位於北平和邯鄲之間的衡水是進攻燕軍糧道的好地方,並且末將願意帶兵前往衡水劫掠燕軍糧道,重振我軍聲威!”
盛庸見李黃彥說話的神態十分誠懇,便允諾了李黃彥帶兵出征的要求,並立下軍令狀,要求李黃彥務必凱旋歸來。農曆五月二十一日,李黃彥帶兵前往衡水劫掠燕兵糧道,想不到在衡水遭到了朱棣手下朱能、李彬、徐忠、房寬四員大將的伏擊,原來朱棣自知“三軍未發,糧草先行”,糧草和糧道對一個軍隊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朱棣對從北平到邯鄲的這段糧道格外重視,料到敵人可能從衡水攻擊自己的糧道,便提前在衡水設下埋伏,想不到李黃彥果然中計。李黃彥本來是一員猛將,可惜在衡水遭到了朱能、李彬、徐忠、房寬四人的團戰,俗話說“好漢難敵四手,惡虎還怕群狼”,李黃彥被朱能、李彬、徐忠、房寬四人打得丟盔棄甲、落荒而逃,那場麵非常狼狽,真是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幸虧李黃彥的大長腿跑得很快,才僥幸從衡水逃回德州,保住了一條小命。吳傑、平安從真定向衡水發出的劫掠糧道的軍隊本來打算與李黃彥從德州帶來的軍隊在衡水彙合,可是他們來的時候恰逢李黃彥戰敗而逃,朱能、李彬、徐忠、房寬四人率領的燕軍又氣勢如虹,吳傑、平安軍無心戀戰,匆忙撤軍回真定去了。再說李黃彥逃回德州後的日子並不好過,由於李黃彥帶兵出征扼燕餉道不克,被盛庸依據軍令狀停職記過處分了。
燕王朱棣聽說朱能、李彬、徐忠、房寬四人在衡水打贏了糧道保衛戰,感到非常高興,因為幸虧朱棣提前預料到南軍會偷襲衡水,截斷燕軍糧道,並提前在衡水設下埋伏,這才是燕軍打贏糧道保衛戰的關鍵。朱棣擊潰了南軍對衡水的偷襲以後,對北平到邯鄲的這條糧道依舊感到非常重視,為了防止南軍再次截斷自己的糧道,朱棣打算和建文帝朱允炆談判。
朱棣於是召集諸將開會說道:“自從元宵節後我們從北平出師,我們不遠千裡南征至邯鄲,算來已經將近半年了。雖然東昌之戰我們損失大將張玉,夾河之戰我們損失大將譚淵,但我們燕軍是一支強大的隊伍,麵對強敵我們從未屈服。正是因為我方軍隊有頑強抵抗的凝聚力和戰鬥力,所以我們才能在衡水打贏這次的糧道保衛戰,但是據我判斷,南軍將領中盛庸多謀,平安善斷,他們既然偷襲了我方糧道第一次不成功,必然會再偷襲第二次,為了永絕後患,我打算與我的侄子建文帝朱允炆談判,不知再座的諸位將領中,有誰願意擔任談判官出使南京?”
朱能、李彬、徐忠、房寬四位將領聽完燕王朱棣的陳述之後,四人麵麵相覷,皆知此行凶險,恐怕難有將領願意踴躍報名參加,雖說自古就有“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傳統,但作為外交官前往敵營談判,無異於與虎謀皮,簡直就是把自己的腦袋拴在褲腰帶上,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朱棣的話說完以後,在座的諸將鴉雀無聲,場麵陷入一籌莫展的局麵,突然指揮武勝打破沉默,站出來毛遂自薦。隻見他朝朱棣抱拳一揖,然後說道:“末將武勝願意擔任使節進京談判,保護我方糧道。”朱棣見武勝勇敢地站了出來,便允諾了他的提議,吩咐他擇吉日起程出使南京,並勉勵他速去速回。
指揮武勝遵守燕王朱棣的命令,收拾行裝後快馬加鞭的趕往南京,朝聖建文帝朱允炆。繁話休絮,武勝一路舟車勞頓,終於在九日之內趕到了京師。建文帝朱允炆接見了武勝,隻見武勝對朱允炆力陳利弊,說道:“尊敬的皇上陛下,您的族叔燕王朱棣是為了清君側誅殺奸臣才起兵靖難的,如今燕軍被困在冀南邯鄲,危如累卵,南軍將領盛庸、平安卻不厭其煩地騷擾燕軍從北平至邯鄲的糧道,一旦糧道被截斷,無異於釜底抽薪,燕軍恐將彈儘糧絕,危在旦夕。陛下作為仁義之君,一定不願看到這種情況發生吧!所以微臣請求陛下看在叔侄之情的情分上,發出一道聖旨,禁止真定的平安和德州的盛庸再侵擾糧道,求陛下放燕軍一條生路吧!”
朱允炆聽完武勝的陳述,被武勝煽情的話語所感動,覺得自己確實應該放自己的四叔燕王朱棣一碼,而不該將其趕儘殺絕,但朱允炆生性優柔寡斷,軍機大事自己一時作不了主,於是命人把自己的智囊齊泰和黃子澄邀請過來,商量應對之策。
兵部尚書齊泰聽完武勝講述的前因後果後,對朱允炆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尊敬的皇上,您乃萬乘之軀,有自己獨特的思維和見解,千萬不要被一些紙短情長的話語所蠱惑。燕王朱棣雖然是您的族叔,可是他發兵靖難如同謀反,微臣早已向皇上提出了削藩之策,如今燕王朱棣被困邯鄲命懸一線,正是我們發動削藩的好時機。皇上,您不僅不應該禁止盛庸和平安侵擾燕軍的糧道,反而應該鼓勵南軍儘快斬斷燕軍糧道,並爭取早日取下燕王朱棣的首級。”
翰林學士黃子澄聽完齊泰的諫言,深表讚同地對朱允炆說道:“尊敬的皇上,微臣認為兵部尚書齊泰所言極是,指揮武勝前來遊說皇上禁止南軍侵擾燕軍的糧道,實屬大逆不道,助紂為虐,按律當斬。”
建文帝朱允炆聽完齊泰和黃子澄的意見,終於找到了主心骨,形成了自己的看法,“武勝居然膽敢為自己的政敵燕王朱棣求情,真是狼子野心”。朱允炆想明白了這點,頓感惱羞成怒,下令將武勝關進詔獄,擇日處斬。
武勝被建文帝朱允炆關押入獄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燕王朱棣這裡,朱棣於是找來諸將商討應對之策。隻見朱棣對眾人說道:“指揮武勝出使南京談判,已被建文帝朱允炆關進監獄,看來通過和談手段保護我方糧道這個辦法已經沒法實現了,不知在座的諸位將領,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大將朱能率先站出來發言:“建文帝朱允炆竟敢把我方外交官武勝關進監獄,他簡直太不把我們燕軍放在眼裡了。俗話說“士可殺,不可辱”,我們必須采取強勁的打擊報複手段,讓朱允炆後悔關押武勝的決定。”
朱棣讚同朱能的看法,但采用什麼報複手段還值得商榷,朱棣於是再次問諸將道:“武勝前往南京和談的方案既然已經失敗,我們的糧道必然遭到盛庸和平安軍的威脅,不知在座的諸將有什麼辦法能夠保護我方糧道?”
大將徐忠略微思考了一會兒,想出了一個計策,於是對朱棣說道:“主公,末將有一個看法,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分析南軍的布局,盛庸軍和平安軍恰好駐紮在我方糧道的兩側,但反過來想,我方軍隊何嘗不是駐紮在盛庸軍和平安軍到南京的這條敵方的糧道上。既然南軍想通過斬斷我方糧道,使我方彈儘糧絕,我軍又何嘗不能通過偷襲南軍糧道,使南軍土崩瓦解呢?”
朱棣聽完徐忠的觀點,眼中一亮,問諸將道:“前軍主將徐忠的看法很新穎,我們如果依葫蘆畫瓢地進攻南軍糧道,便可以攻代守,化被動為主動,爭取到有利的戰機。隻是我軍目前處於危及存亡之秋,朱能、李彬、徐忠、房寬四位主將一時調動不開,為了調兵遣將偷襲南軍糧道,不知諸位心中有沒有合適的將帥人選推薦出來?”
大將李彬將燕軍中的將領梳理了一遍,心中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於是站出來對朱棣說道:“主公,末將心中有一個人選,認為他能擔當得起此次偷襲南軍糧道的重任,此人便是我的下屬李遠。李遠本為蔚州衛指揮僉事,靖難之役期間投靠了我方,分配到我的手下。我與此人共事期間,發現此人文韜武略,精通兵法,是位不可多得的軍事將領,可堪大用。”
朱棣見李彬將李遠誇獎得如此優秀,心中已有主意,於是對眾人說道:“既然右軍主將李彬精準推薦李遠作為此次偷襲南軍糧道的主帥,我們姑且給李遠一次機會讓他證明自己的才華。但此次南征事關重大,不可兒戲,主帥已定為李遠,不知副帥諸位有什麼看法?”
大將房寬見朱能、李彬、徐忠都站出來獻計獻策,這次自己說什麼也要抓住這個搶答機會,於是不假思索地站出來對朱棣說道:“主公,末將跟孟州蘇門的薛平貴相熟,知道薛平貴武功高強,精通十八般武藝,懇請主公恩準薛平貴擔任此次南征的副帥,並批準薛平貴手下的徐記、劉恨、薛辱、竇詩、王誦,陳純、黃恒、曹湛、許昂、習炎這十員將領參與進此次南征的戰鬥之中。”
朱棣聽完房寬的敘述,疑惑地問道:“房寬,你既推選出了副帥薛平貴,我自然是樂意接受的。隻是薛平貴現在人在孟州,而孟州又與中原相去甚遠,不知道薛平貴與他手下的十員虎將能否準時到達戰場?”
房寬為了打消朱棣的疑慮,於是對朱棣說道:“主公,此事不需多慮。我現在馬上寫書信給薛平貴,讓他即刻帶著他手下的十員虎將快馬加鞭地趕往徐州沛縣與李遠將軍彙合,薛平貴等人必能準時抵達戰場。”朱棣聽完房寬的回答方才安心,一切依計行事。
南軍統帥盛庸駐紮在德州,平安駐紮在真定,但他們運輸糧餉的通道皆在徐、沛之間。南軍鎮守徐州的將領叫袁宇,此人交友廣闊,跟孟州羅門的燕嘯天相熟。袁宇為人謹慎,擔心自己率領的人手無法保全南軍在沛縣的糧倉,於是發出書信邀請孟州的燕嘯天來幫自己守家,並囑咐燕嘯天來的時候帶上他手下的第一謀士孫林登和第一打手何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