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葉大公爵府中的密室之內，看著兩個老家夥一邊慢慢悠悠的喝茶，一邊說著高深莫測的話，納維爾·沙希·門羅有些迷茫。
儘管星月聯合王國不幸陸沉，但即便是被閹割加分裂之後，新的星月王國和星月共和國，也是在星光世界排名前列的存在，真要掰著指頭數一數，除了斯卡林神聖王國、瑪塔魔法王國算是能穩穩壓製星月兩小隻，就算精靈王國來了，也最多能算一個勢均力敵。
夏國？那個不能算，也沒必要算。
所以，當這兩位一個前首輔，一個現輔政說出“要等更有分量的人動手”之後，沙希·門羅腦子轉了一圈又一圈，愣是想不明白，這個更有分量，是何方神聖。
隻能是小心伺候著端茶補水，同時把耳朵豎的直直的，要是不知情的人乍一看，怕是會覺得門羅比他弟弟洛朗的精靈血統含量更高。
阿德勒又是一聲冷哼：“小賊敗了又如何？就算小賊下去了，夏國泱泱大國，人才濟濟，隨時再補上一個就是了。”
“我們冒著亡國滅種的風險，配合他們把山中小賊弄下去，他們到底能給我們什麼？能讓王國一統嗎？能儘收失地嗎？”
長葉大公爵聞言失笑：“你想多了！”
“我們不過是砧上之肉，哪有選擇的餘地。”
“對麵的意思，我們能夠配合著把小賊弄下去，後麵對王國的管束會寬鬆些，他們也會輸送一些資財武器，或許能讓我們從那些偽政權手中取下幾塊肉來。”
“至於王國複歸一統，怕是不可能了，對麵說的明明白白，這是夏國的整體把控之法，任憑是哪個夏人當政，也是改不了的。”
“還有，對麵再三強調，小賊隻能敗，不能死，讓我們千萬不要生出其他想法。”
聽到這裡，門羅已經是猜出了七八分，頓時心中狂跳，身形戰栗，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
如果猜的沒錯的話，這幕後之人，還真就是比當前在場的這些，塊頭不知道大到哪裡去了，如果說之前靠星月自己，複仇算是鏡中花水中月的話，突然有了這通天的背景，倒是真有了成事的可能。
是的，如今的夏國，疆域之廣、國力之強、兵鋒之勝，但凡有瓜子大的腦仁都想的明白，彆說一個星月王國了，就是整個星光大陸加在一起，都不是人家的對手。
能夠戰勝夏國的，隻有夏人，也隻能是夏人！
沙希·門羅聲音微顫，激動的問了一句：“這是為何，那小賊死了，不是對大家都好嗎？”
論起私仇來，在座的這幾位應該就是門羅家跟陳漠的仇最大了，畢竟彆人隻是亡了個國，門羅可是死了個親弟弟啊。
長葉大公爵聞若未聞，把整個身子往後一仰，一坨肥肉淤塞在寬大的躺椅之中，微微晃動。
見大公爵沒有解釋的心思，阿德勒隻好放下茶杯，出聲指點道：“對麵的意思，雙方通力配合，造出山中小賊的失誤來，讓他敗上那麼一場兩場，斷了他上進的路，剛剛好。”
“若是小賊身死，夏國雷霆震怒，一查到底，有些人有些事，是經不住查的，怕是最後所有人都得給他陪葬，這就不合算了。”
見到阿德勒老首輔給自己解惑，沙希·門羅恭恭敬敬的給滿上茶杯，雙手奉上，又忍不住問道：“那首輔大人您可知，對方到底是什麼身份，乾這場大事，有幾分勝算？”
阿德勒接過茶杯，輕輕搖一搖，在鼻尖這麼一掃，隻覺得茶香沁人，直入心脾。
一口飲儘，這才低聲回應道：“這世上的奇謀巧計，大都是因為實力不足，不得已而為之，哪有什麼勝算，隻不過是有些事情，做了好過不做，多做好過少做，又或者，由不得人，不能不做。”
“儘管對方藏得很好，層層偽裝滴水不漏，但老夫我混朝堂這麼多年，那股味兒我一聞就知道。”
“不外乎是小賊晉升路上的競爭者，甚至是原本有望上得大位的高層，結果小賊賣了咱們星光，獲得了夏國領袖的歡心，後來居上了，這些人眼看著自己前途不妙，所以使些盤外手段。”
沙希·門羅咂咂嘴：“我還以為夏國都是些聖人呢，原來也有這種貨色。”
“你還是太年輕！”
阿德勒晃一晃空茶杯，見沙希·門羅趕緊接過，小心翼翼的加水，這才繼續說道：“權勢一道，最是誘人，誰能不能免俗，能夠掌握大權而不眷顧子孫者，萬中無一，不，億中，百億中無一。”
躺在椅子上的長葉大公爵眼睛都沒睜，倒是也湊了一句：“夏國也不過是人組成的國家，隻要是人，就有紛爭有貪欲，所謂的完美政體，不過是把貴族世家，從明麵轉到了地下而已。”
“該繼承的繼承，該世襲的世襲，隻是換個名字，或叫選拔，或叫推舉罷了。”
“你這話說的，不全對。”
阿德勒老首輔打斷了公爵的話：“我自去了王國的職務，倒是清閒了下來，找了專門通夏語的譯者通事，每日裡讀夏國的書籍報紙，見聞雜談，近兩年來一日未停。”
“夏國內部，同樣有積弊叢生，但有兩點夏國做的還是相當值得借鑒的，就是持續性的對於底層的基本生存權的保障，和間歇性的處理過於貪婪的高層。”
“老百姓都是綿羊，最多，是隻會吐口水的綿羊，保住底層活命，隻要不餓死人，國家的底層就出不了亂子。”
“而隔一段時間打掉一些高層中的極惡之人，可以大大延緩統治階級的腐化速度，防止出現極端化偏向某些小群體的國家政策。”
“若是當年王國能做到其中任意一項，都不至於落到今天這般境地。”
“我看的越多，就越是深知，以我等之力去對抗夏國，不過是浮毛攔江而已，所以，有這麼一個夏人自己給的機會，已經是國之大幸了，哪裡還有什麼選擇的餘地。”
“我這將死之人，隻剩下這麼一口氣了，總想再給你們年輕人留下一個希望尚存的局麵。”
門羅深深頓首，牙齒咬的嘴唇一道深深血印。
“請首輔大人吩咐，屬下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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