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監護室裡,江驍宛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各種醫療儀器的管線如同藤蔓般纏繞著他,監測儀上閃爍的光線映照著他毫無血色的臉龐,那原本明亮有神的雙眼此刻緊緊閉著,眉頭因痛苦而微微皺起,仿佛即使在昏迷中,身體的劇痛仍在持續侵襲著他。
他的嘴唇乾裂,呼吸微弱而又艱難,每一次的吸氣與呼氣都伴隨著胸腔的微微起伏,像是在與死神進行著一場無聲的拉鋸戰。胃管從鼻腔插入,輸送著維持生命的營養物質,而他的腹部傷口處被妥善地包紮著,隱隱有血跡滲透出來,那是身體內部創傷仍未完全愈合的證明。點滴的藥水正緩緩地通過靜脈流入他的身體,試圖為他那極度虛弱的身軀注入一絲生機與力量。
江驍感覺自己仿佛被困在了一片混沌的黑暗深淵之中,意識在無儘的虛空中飄蕩,難以凝聚。身體像是被無數細密的針深深刺入,胃部更是傳來一陣又一陣仿若烈火灼燒般的劇痛,每一波疼痛都如洶湧的潮水般向他席卷而來,將他本就微弱的感知徹底淹沒。
他能模糊地察覺到有各種冰冷的管子貼附在自己的肌膚上,卻無力做出任何反應,仿佛四肢乃至全身都不再屬於自己。呼吸變得極為艱難,每一次的喘息都像是在拉扯著喉嚨裡的砂紙,又乾又痛,空氣艱難地進入肺部,卻又似乎無法帶來絲毫的舒緩。
他想要睜開眼睛,逃離這片痛苦的泥沼,可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怎麼也抬不起來。在那偶爾閃過的一絲清明裡,他回憶起之前遭受的種種折磨,心中五味雜陳,對棠棠有著難以言說的複雜情感,既有被傷害後的痛苦與迷茫,又隱隱有著一絲對她的牽掛與不舍,不知自己此番生死未卜,她又會是怎樣的心境。緊接著,黑暗再次將他籠罩,他又陷入了那無儘的虛弱與痛苦交織的深淵之中。
在這重症監護室的寂靜之中,江驍的思緒如風中殘燭般搖曳,緩緩飄回到初見棠棠的那一刻。
那是在寬敞明亮卻又彌漫著緊張氣氛的會客廳裡,沈家與江家的聯姻事宜被擺上桌麵,各種利益的權衡與家族的盤算在空氣中交錯縱橫。棠棠就那樣倔強地站在那裡,手中緊握著那支鋼筆,麵對婚前協議,她的眼神中透著毫不妥協的堅決,那精致的麵容因憤怒與不甘而微微泛紅,像一隻被困住卻依然張牙舞爪的小獸。
江驍當時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心中莫名地泛起一絲漣漪。他自己也深陷在對家族安排的反感與無奈之中,父親為了江氏的資金周轉,無情地將他推向這聯姻的棋局,而他卻隻能被動接受。然而,棠棠的出現,就像是一道意外射進這沉悶棋局的光。
此後的日子裡,棠棠對他的種種刁難與“欺負”,在旁人看來或許難以理解,但江驍卻在其中品出了彆樣的滋味。她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和他爭吵,會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搞出一些小小的惡作劇,可江驍卻總覺得,在她那任性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熾熱而真實的心。與他以往所接觸的那些虛偽迎合、隻看重利益的人截然不同。
哪怕此刻自己正躺在這生死邊緣,身體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可一想到棠棠,心中還是會湧起一陣複雜的情感。那情感裡有對她過往行為的無奈,有對她可能是無心之失的體諒,更有一份難以割舍的眷戀。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熬過這一關,也不知道棠棠在外麵是怎樣的焦急與懊悔,但他清楚,這個任性的女孩已經深深地刻進了他的生命裡,成為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忘卻的存在。
隨著時間的推移,江驍在重症監護室裡的情況依然嚴峻。醫生們時刻關注著他的各項生命體征,根據他的身體反應不斷調整治療方案。護士們則細心地照料著他,定時為他清理傷口、更換藥劑,確保他不會出現感染等並發症。
江驍時而陷入深度昏迷,時而在劇痛中短暫蘇醒。每次蘇醒,他都能感受到身體內部傳來的強烈抗議,胃部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反複揉搓,腸道也像是被擰緊的麻花,疼得他幾乎無法忍受。但他心中有一股強烈的信念,他想要活下去,想要再見到棠棠,想要弄清楚他們之間複雜的感情。
醫生們決定為他進行一次更為精細的胃部修複手術,手術室外,棠棠焦急地等待著,雙手合十默默祈禱。手術過程中,江驍的生命體征多次出現波動,醫生們憑借精湛的醫術和冷靜的應對,一次次將他從危險邊緣拉回。
術後,江驍被安置在特護病房繼續觀察。他的身體極度虛弱,隻能依靠營養液維持。慢慢地,他開始有了一些好轉的跡象,疼痛逐漸減輕,意識也更加清醒。
江驍嘗試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刺目的白色,強烈的光線讓他的眼睛一時難以適應,隻能微微眯著。他試圖轉動腦袋,卻發現身體仿佛被抽空了力氣,每一個動作都異常艱難。他感覺到喉嚨裡插著的呼吸機管道和鼻腔裡的胃管,這些異物帶來的不適讓他的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他的嘴唇乾裂起皮,用儘全身的力氣,才從喉嚨裡擠出一絲微弱且模糊的聲音:“糖糖……”那聲音像是破舊的風箱在艱難拉動,帶著無儘的虛弱與思念,在這安靜的病房裡輕輕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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