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信號槍的光亮一點點深入,地底越來越龐大的空間呈現在陳司眼前。
這些廣袤無垠的黑暗令他感到恐懼,但同時也深深吸引著他的目光。
陳司似乎感覺到,那竊竊私語聲所在的來源之地越來越近,“那個存在”就在地底,正在日夜不休地呼喚著自己。
他整個人趴在石橋邊上,身子愈發向前探出,幾乎懸掛在空中,就要掉了下去。
就在燈光即將消失的瞬間,一個龐大無比的湖泊驟然出現在視野儘頭。
那湖泊呈現出血紅色,散發出妖冶詭異的光芒,仿佛有粘稠的血液在其中翻滾不止。
其整體輪廓似乎是圓形,陰森的寒氣從血湖向上飄來,凍得陳司背脊發涼。
但此時,陳司的眼中露出無比癡迷的神色,仿佛地下有莫大的誘惑正在引誘著他,可同時那股戾氣又瘋狂侵蝕著他的精神,令他的腦袋像被千萬根針紮一般痛苦。
陳司在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中掙紮,最終,誘惑的力量戰勝了理性,他迫不及待地要投入到地底深處去,要去尋找那未知的“真”。
就在腳即將離地跳下去的那一刻——信號燈熄滅了。
陳司瞬間清醒過來,一屁股坐到地上,喘著粗氣,滿頭大汗。
他心臟砰砰跳個不停,如同擂鼓一般,渾身血液躁動不止。
陳司看清楚了,那哪是什麼湖泊,根本就是一顆龐大的眼球!
最後也並非信號燈熄滅,而僅是那隻眼球眨了眨眼而已!
單單是一隻眼睛就能占據整個地底的廣袤空間,那這具身體的主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陳司已經不敢再想下去。
“如何,看明白了?”
張春民還是那副冷漠的樣子,淡淡道。
陳司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呆愣著點了點頭,又馬上搖起頭來。
張春民繼續問道:“如何,跟我繼續下去嗎?”
聽完這話,陳司馬上下意識就要答應。
仿佛那地底的力量正在不斷侵蝕著他的意識,潛移默化地引誘著他前去尋找。
可陳司內心出於恐懼的本能卻在不斷抵抗著他再往下前行。
密密麻麻的低語聲將他包裹,從耳朵縫、從毛孔鑽進身體,侵入到大腦,誘惑著陳司說出那兩個字。
“過來”
“跟他走”
“來找我”
這些聲音已經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成為陳司所熟知的語言。
他的牙齒死死咬住嘴唇,麵部肌肉都開始痙攣,卻始終不願吐出一個字。
就在這時,胸口處一陣灼熱的灼燒感傳來,這股令人生疼的痛楚霎時間讓他頭腦一清。
陳司隔著衣服一摸,竟然是之前從道士屍體上撿得的那本破書《詭道升仙錄》,此刻正像火炭般散發出微微的紅光,刺痛著皮膚。
趁著這短短清醒的瞬間,陳司連忙聲嘶力竭吼道:“不!我不下去,我要回去!”
張春民眼睛微睜,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
但這點驚詫也很快消退,他不疾不徐道:“是嗎,那我就先下去了”
說罷,就拖著還吊在地上的半截腸子,一瘸一拐地往幽暗漆黑的石橋前方走去,嘴中還模糊不清地念叨著:“我回來了”
陳司還有些發蒙,他難以置信張春民竟真就這麼輕易地放了自己回去。
他不敢鬆懈,直到死盯著張春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才終於放下心來。
看張春民這副樣子是活不了多久了,更彆說走到洞底。
隻怕他是凶多吉少。
陳司長歎一口氣,正準備轉身回去時,卻突然發現張春民越來越小的身影旁,隱隱約約間似乎還有另一個人的影子,而且那人的背影很熟悉
他揉了揉眼睛,正想細看時,對方卻已經完全隱入黑暗了。
突然,眩暈感又一次襲來!
陳司捂住昏昏欲沉的腦袋,用力拍了拍。
“不行,不能待下去,得趕緊走,要不就再也走不掉了”
他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向來時的路奔去。
一路上,那些隱秘的低語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那些聲音似乎想通過陳司的血液,深入到他的骨髓,和陳司合二為一。
剛開始他還能憑借理智強壓住這些令人癲狂的聲音,但隨著胸口處的古籍光芒漸漸淡去,他的理智也在迅速消退。
“我要出去,我一定要回到地麵我一定能行”
陳司不斷地撓著頭,想把腦子裡的聲音挖出來,可那些聲音好像就是從腦袋裡長出來,無論如何都擺脫不掉。
陳司氣急敗壞,索性大把大把地扯著自己頭發,一道道皮肉分離的痛楚傳來,他似乎感到一些聲音和頭發一起從身體裡被拔了出來。
於是他欣喜若狂,一邊用力扯著自己的頭發,一邊向著來路狂奔而去。
“莪隳灝”
“嶅嚟墲……”
“號……島薀……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