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史賓斯是東道主,所以第一個故事由他來開始。
“這是一個關於叫史提爾的小鎮男孩故事。”史賓斯說,“他出生在一個威尼斯偏遠地區的天主教家庭,一個書香門第的家族,說到書香門第,有人會錯誤地把它給歸類到上流階級,這是一個錯誤的認知,因為財富和權力可以累積,但是知識卻不能傳遞,父親是一名巨富,兒子很少是乞丐,但父親是智者的,兒子卻有相當大概率是傻瓜,能傳遞的隻有一堆堆隨著時間越來越難聞的羊皮卷,以及陳腐而複雜的家族規矩。”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落後的原因,小鎮那裡還保留著羅馬共和國的一些傳統,比如有專門的保民官之類的東西,史提爾的父親就擔任這個角色,在那個時候,他的生活還過得去。但是很快,一次船難事件,史提爾的父親被海浪卷走後,一切就改變了。”
史提爾從夢中驚醒,隔著牡蠣和海虹殼的牆壁,他聽見低聲的啜泣從牆壁的縫隙裡傳來。
他擰著眉頭將手指插進頭發裡。
自從父親去世後,母親就一直陷入悲傷中無法自拔,整夜哭泣,連帶著家裡剩下的幾個孩子都一臉愁苦樣。
他可以理解她的感受,一個女人,帶著幾個孩子,沒有任何經濟來源,他們不得不變賣了小鎮上的祖屋,搬到海邊這個四麵漏風發破木屋來,每天撿些海草挖點貝類吃。
所以最初他並沒有說什麼,但是······現在距離父親去世已經過了一個月了。她怎麼著也該停下來了吧。
算了,明天再勸勸她吧。
打定主意後的史提爾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吃早飯的時候,史提爾發現母親的眼睛紅紅的,自己的弟弟妹妹眼睛也都有點紅。
叉子刮擦著盤子,史提爾用牙齒咬斷海帶,鹹苦的植物根莖味道充滿了口腔。
“海帶煮的時間有點長了。”史提爾說。
“可能是爐子裡的火有點大,你要不吃我這塊,這塊好一點。”
“沒事,不要緊,我隻是怕你們吃不慣。”
史提爾的大拇指摳著叉子彎曲的地方。
“你們睡得還好吧?”
聽到這個問題後,史提爾注意到母親的眼神有些躲閃。
“還······還好。”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史提爾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想了想後,補充了一句,“一切都會變好的。”
母親看著史提爾,半晌後輕輕點了點頭。
史提爾提著籃子,他在礁石間趴著,將上麵青色的海虹扣下來,這一帶的礁石上爬滿了這東西,它們密密麻麻緊密地連在一起,像是麻風病人破爛的瘡口。
這東西雖然多,但是沒什麼肉,有時候煮一大鍋吃到後來肚子越吃越餓,因此,史提爾還得找些海草或者海魚改善一下營養。
然而今天實在不湊巧,可能是前一天起大風的原因,海邊漲潮漲得比以往要多,海草基本上不見蹤影,更彆說是海魚了,渾濁的水下根本看不清動向。
而更糟糕的是,史提爾因為在潮水裡摔了一跤,將自己的膝蓋摔破了,因此不得不早早回去,辛苦了一天,也隻帶回了這些無用的貝類。
晚飯的時候,一家人坐在桌前,掰著海虹的殼吃。
然而到晚上的時候,史提爾依舊在羊皮卷中再次驚醒過來。
他將桌上的書推遠一點,為了獲得一份更好的工作,賺更多的錢,他不得不每天晚上回來看父親留給他的書,他將桌上的魚油燈點得更亮一些。
海浪衝刷著礁石,發出嘶啞的鳴叫。
然而他聽見的聲音,不是海浪的風聲,也不是什麼奇怪的動物的叫聲,而是哭聲。
又一次。
母親又在哭了。
史提爾煩躁地將眉頭皺緊,傷口傳來的疼痛讓這份不耐煩又增加了幾分。
第二天的時候他幾乎無法對母親露出笑臉。
“你怎麼了?”母親紅著眼睛小心翼翼地將剩下的海帶裝進盤子裡,因為放置了幾天,這些海帶的苦味變得更重。
“沒什麼,”史提爾皺了皺眉說,“我睡得不是很好。”
母親垂著頭,不說話。
這麼說的話她應該知道收斂一點了吧。史提爾拖著傷腿在海浪中將混合著泥沙的海虹淘洗好後放進籃子裡時想。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第三天的晚上,史提爾又一次聽到了哭聲。
他這次再也無法忍受,他腿上的傷口疼得厲害,邊緣的位置已經開始泛黃,他覺得那裡麵像是有什麼正在溶化一樣,紅熱熱地,讓他非常不舒服。
史提爾精神快要崩潰了,他用拳頭狠狠地捶了兩下床板,又重重地拍了兩下牆壁。
那哭聲終於停了下來。
史提爾喘著氣想,他終於能好好睡一會了。
隔天的時候,史提爾再也無法拿出好臉色,他的腿已經痛到幾乎無法行走了,有什麼黃色的和綠色的東西將布條浸透,他將褲腿放下來,蓋住了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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