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次的居住體驗就顯然不如在阿奎萊亞那裡時美妙,主要原因在於揚科夫斯基的夫人尤連娜不是很歡迎這對不期而至的客人。
事情一開始還沒有那麼壞,作為女主人,在不知道具體情況的時候,尤連娜雖然看起來有點高傲,但還算是禮數周全地接待了陳晝和阿希姆二人。
真正的矛盾,是直到席間,揚科夫斯基和阿希姆說起對於教規的話題。
揚科夫斯基是一名農夫的兒子,他身材高大,為人內斂,相比他的前任同僚們,他是在相當大的年紀才獲得保民官的職位,並且獲得這份職位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數十年如一日勤勤懇懇的工作,而非憑借出眾的學識與見識,又或是巧舌如簧的口才。
這種出身並不罕見,因為沃什堡並不緊挨著任何一條乾流,森林麵積也少,缺乏獨特的文化,人口種類也十分單一,沒有什麼新鮮事更沒有什麼衝突在這裡發生,因此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選擇務農,投票給他做保民官的人和他的父親一樣,都是勤勤懇懇老實巴交的農民,他們和揚科夫斯基一樣內斂,如果保民官要公布一些事情,他們也會按時到廣場上聽,但全程都不發一言,然後聽完後再自行離開。
所以在宴席剛開始的時候,為了感謝保民官的招待,阿希姆也表現得十分尊重,甚至用優雅的語言恭維了一番對方美麗的花園房屋以及賢惠的妻子。然而,揚科夫斯基有一個缺點,就是非常喜歡重複對人說一件事,哪怕對方已經聽煩了,但隻要他興致高昂,或者覺得這件事十分重要,他就會繼續說下去,沉迷在自己的故事或道理中,完全不顧傾聽者的體驗。
因此當阿希姆為了宴會的氣氛,舌燦蓮花地說著旅途上的故事(默默在旁邊吃東西的陳晝敢保證其中至少百分之九十都是假的),喝了許多酒的揚科夫斯基已經完全被這個見識廣闊的朋友迷住了,這個時候,他的心裡忽然產生了一種觸動,或者說是感召,覺得自己有義務引導這位多次犯下教律的朋友回到正途來,於是在一個斟酒的當口,他開始向阿希姆喋喋不休地說起了信教的重要性來。
如果他能將這件事說得十分有理,或者他能把利害剖析得明確,再不濟他如果能將例子舉得再實際些,那麼阿希姆都不會完全聽不下去。
可揚科夫斯基顛來倒去都隻有那幾句冠冕堂皇的陳詞濫調,既沒有可以使人信服的邏輯,也沒有可以打動聽者的事例。像一個對學生有著錯誤認知的、第一天上課的老書蟲,而更可惜的是,這場堪稱折磨的課堂的另一主角,阿希姆,也不是一個喜歡配合老師乖乖聽講的好學生。
阿希姆很快就厭倦了冗長又無趣的對話,為了壓製不耐煩,他隻能端著酒杯不停地喝酒。
然而耐心終究有儘頭。
在確認了揚科夫斯基已經將密信派人送往貝爾格萊德後,又是一場宴會上,當揚科夫斯基再次喋喋不休時,阿希姆放下了酒杯,露出了嘴角邊的微笑。
於是揚科夫斯基好奇地問道,“我遠道而來的朋友,你剛剛在笑什麼?”
“我是在笑你,”阿希姆說,“揚科夫斯基,我真替你難為情,‘誠實是人最寶貴的品質’,這句話你和我說過多少遍來著?可在我看來,你連最基本的誠實——坦然地麵對真實的自己——都無法做到。你大段的話裡充斥著迂腐的說教和對權威未經思考的追捧,像是肥肉上的浮油,海邊用沙堆的城堡,缺乏實際的支撐,脫離了現實世界。我原本還以為像你這樣代表地方人們的人會帶來令人耳目一新的觀點,然而這些天的經曆表明,聽你說話不過是浪費時間。”
揚科夫斯基聽完這些話後,臉色十分難看,因為出席這場宴會除了阿希姆外,還有他的幾位男性親屬,然而為了宴會的氣氛,他仍然強顏歡笑,對著一臉輕鬆的阿希姆,仍然試圖往回找補,“阿希姆,你不覺得這番話對我這個主人來說太過刻薄了嗎?這些天好歹我也用不少美食美酒招待你吧。”
“你是指這些馬尿嗎?”阿希姆微微傾斜酒杯,將酒液倒在泥土裡,“哪怕是我在威尼斯最落魄的時候喝到的泥水,也比這個要好上一百倍。”
這件事等到宴會結束的時候,已經傳到尤連娜的耳朵裡。
“他又算個什麼東西!”尤連娜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焰,“不過是個偷情的私奔者罷了。”
這些天來的接觸中,通過下意識的動作和眼神,以及兩人有意避免在外談論家族和過去的態度,尤連娜敏銳地察覺到阿希姆和陳晝之間的關係恐怕並非合法的未婚夫妻,而是一對野鴛鴦,如果放在之前,她雖然內心覺得不齒,但也不會在麵上表示出來,但如今自己的丈夫蒙受侮辱,這便成了最好的攻擊點。
尤連娜的胸脯不停地抬起再下陷,她感覺到熾熱如岩漿般的東西在她胸口中燃燒,這把火一直順著血液泵送到她的太陽穴,燒得她雙眼火熱地疼,燒得她如同風箱一般重重地呼氣吐氣,“他竟然敢這麼對你,在你幫助他之後······這是對你的蔑視,你必須得向他複仇,讓他嘗嘗羞辱你的苦果!”
見揚科夫斯基苦笑著搖頭,說自己不能做這樣的事,尤連娜的怒意更盛,“你以為這是你一個人的事嗎?即使你能忍受,我也不能忍受,他羞辱你便是在羞辱我,你要麼給我殺了他,要麼我就帶著孩子離開你,你選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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