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紛爭的底層邏輯都是資源爭奪,它不會因為富足就仁慈,更不會因為匱乏而變得無私,不同隻在於用什麼方式。
曾經困擾人類發展數千年的能源問題,在突破核能以及更先進的反物質可控技術幫助下,已經得到解決,倒是在宇宙廣袤的空間尺度下,有限的生存空間成了最重要的資源。
就像新曆前人類被困於一座小的可憐的星係,隻有一顆宜居星球,如果沒有發現那個取名“希望”的蟲洞,或許在滅世戰爭之後,人類就將成為流落宇宙的可憐蟲,駕著小舢板穿行於無儘的黑暗深空,直至千年之後尋找到新的家園。
正因為如此,穿越蟲洞到達這片星域,劃分好各自地盤,各國都出台了大同小異的礦產開采政策,比如共和國的宜居星球分為三級星環,首都星圈為第一級星環,嚴禁任何礦產資源開采,而在珈藍星這種冷清、生存環境並不太好的第三星環,則可以持證開采。至於三級星環之外,大部分星球就徹底淪為了礦星,供應著整個國家的資源需求。
如果說首都星圈是精英權貴的享樂天堂,那各級礦星就是勇敢者的冒險樂園,無數探礦隊、礦業公司、星際航運、貿易、研究所等等,構成了特殊的礦星社會生態,更是一夜造富無數人。
而林雨竹的父親就是這套生態係統下,一家名叫西峰礦業公司的地質研究員,研究的礦產品類主要為晶體礦物,其中就包括磁晶石。
聽到又是磁晶石,雲慕不由皺起眉,一邊繼續聽林雨竹說著,一邊心中暗道,前進星和它有關,艾氏工業的貿易審批和它有關,就是一位女孩的心酸往事竟然都和它有關。
前兩者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至少大部分人已經認可,但默默流著眼淚的女孩所遭遇的怎麼看都和搶劫沒多大區彆,不僅劫財,而且劫色。
“你的意思是你父親對磁晶石結構有新發現,向上打了報告,然後就有人在打你的主意,想逼你父親把研究結果拿出來?”雲慕忍不住一陣唏噓,一低頭,正好就是女孩光滑的脊背,暗暗吞下口水,再也挪不開視線。
礦星他和老趙也去過,什麼樣的環境他很清楚,宇宙射線強烈,塵土漫天,大多又陰冷乾燥,有的所謂礦區,本身就處在小行星帶,連正常居住都不可能,很難想象在那樣環境長大的林雨竹竟然有著潔白如玉的皮膚,沒有一點常見的乾裂發紅。
有些非禮勿視的自覺,雲慕伸手抓向被麵,在那一刻林雨竹身體輕顫,弓起了光滑的脊背,待發現雲慕隻是拉過被子幫她掖好,這才又變得柔軟,雲慕忍不住心中一蕩,勉力繼續聽著。
“我父親托人把我送走,心想著找不到我也就沒法威脅他再怎麼樣礦星也有法律,他不是不能把成果拿出來,我父親隻是想有個合理的價格,這樣就能帶著一家換一個更好的星區生活。”
“可公司老板不願意,說研究都是用的公司資源,成果也應該屬於公司。”
林雨竹攥起拳頭不忿道:“可當初老板就是克扣各項研究經費,幾乎除了礦業公司需要的基本監測費用,其他一概不批,而且明明有協議,一旦有成果他是有優先購買權,但從來沒有說所有權歸他。”
“礦星的環境不好,我父親又幾乎將所有的工資都用在了研究上,隻靠我母親那份洗衣店的薪水維持生活,他們身體都不好,眼看著有機會改變這一切又因為我可能毀了這唯一的機會。”
“所以我很珍惜在艾氏工業的工作,我希望靠我的努力,就算沒有了那份研究資料,我也能把他們接出來可我父親不同意。”
雲慕能明顯感覺出林雨竹身體在顫抖,肩頭聳動,隻是她壓抑著哭聲,滿心委屈。這份委屈是不是因為父親不肯接受她的建議,或是為爭這一口氣的艱難,雲慕不得而知,但他同樣有個堅持了20年,或許背負著更多的母親,所以他感同身受。
彆說是每年有1000萬,就算隻有這1000萬,都足夠母親養老,可當聽到母親想回首都星,雲慕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母親的研究室,這是她的寄托,為什麼要放棄,就算放棄也應該是母親自己做決定,享福也好,辛苦也好,不由他這個兒子決定,他隻負責堅定的支持,永遠的陪伴。
沉默了一會,雲慕小聲道:“我覺得你父親沒有錯當然你也沒錯。”
“辛辛苦苦獲得的研究成果,和養大一個孩子沒有區彆,憑什麼被人勾勾手指頭還要雙手奉上,隻要是靠著自己雙手勤勤懇懇得來的,就不該被人輕輕鬆鬆竊走。這世界有太多我們看來的不公平,講出身、背景、資源但在我看來,真正不公平的是這些明明什麼都有了的人,明明可以用合理的方法得到想要的結果,卻依然貪得無厭,而且手段卑劣。”
說到這,林雨竹環抱住他的腿,再也忍不住嗚咽,雲慕含笑低頭,他能想象在礦星這樣的地方,像林雨竹父親這樣,試圖和礦業公司對抗,就是以卵擊石,法律在那裡隻是樹立幾個典型,用來安撫人心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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