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和程繡夏之死,因著徐嬤嬤特意交待不得傳揚,故而沒過幾日,這件事情,便因著元日即將來臨之際,漸漸淡去。
而孟婉這幾日,像是被人遺忘了,除卻等著旁人吃的差不多時,她去拿些饅頭小菜,回自己屋子裡吃,尋常裡,並不與他人接觸,安安靜靜養傷。
連著幾日的休養,她手指上的傷口總算是愈合了,隻是確實如禦醫所說那般,指甲開始有隱隱脫落的痕跡。
而關於容胤的消息,齊鈺倒是趁著當值之時過來看她,特意提醒了幾句。
他說顧相之女也隨行去了雲峰寺,並且替先皇後在經堂誦經祈福了整整一夜。
因著天冷跪了一宿,顧傾傾次日被發現暈倒在經堂,容胤將人給抱回禪房,守了一夜。
外人都在傳,此番從雲峰寺回來,太子大婚應當也會開始操持起來了。
孟婉聽著這些,心中已經沒了波瀾,顧傾傾的太子妃之位,早就板上釘釘,如今她已及笄,容胤當然是迫不及待將人給娶進來了。
尤其這麼賢惠孝順的賢妻,家世顯赫,於情於理,對容胤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陛下雖曾經將這個兒子幽禁南宮,不聞不問,但到底是先皇後誕下的嫡子,聖上自然會將最好的給這個兒子。
她如今沒有彆的心思,家中阿爺阿奶早已不在了,她孑然一身,倒是沒什麼可牽掛的。
能安然出宮,離開這裡,走的遠遠的,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她餘生之願。
想到這些,她眼裡隱隱浮起稀碎的星光,唇角也不禁揚了起來,讓正坐著同她說話的齊鈺見著,眼神微微一頓。
“孟姐姐何事這般高興?”
被齊鈺這麼一提醒,孟婉這才驚覺失態,連忙搖頭,“沒有,隻是突然想起沒入宮前,在家鄉之時,元日蒸糖糕的事兒了。
我阿爺阿奶做的糖糕軟糯香甜,一晃好多年沒再吃著了。”
想起阿爺阿奶過世之時,她正陪著容胤幽禁於南宮,接到書信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月餘。
她是孤兒,自小被阿爺阿奶在山上撿著,一直悉心照料,但他們年歲已大,孟婉便自作主張,入宮為婢,想要多賺錢銀兩,出宮後給二老養老。
可是因著旱災年,她又禁於南宮,消息閉塞,待知道消息的時候,二老已經不在了。
在宮中祭奠是大罪,她不敢,隻能等容胤睡著了,偷偷跑到後院,給他們疊起紙錢,然後對著天空拜彆燒掉。
她還記著,容胤第二日見著她眼睛腫的像是睜不開,還問過她,她卻說是被蚊蟲咬的。
這之後,她有一日晚上睡醒,聽到外麵傳來輕微的巴掌聲,悄悄湊到門縫去看,嚇的猛然捂住嘴巴。
隻見容胤站在她房門口,將袖子全都卷在了胳膊上,時不時打在上麵,那輕微的巴掌聲音,便是因此傳出來的。
烏雲遮月,月華黯淡,容胤這般,無疑像是鬼上身般,大熱天將孟婉驚出一身冷汗。
就這樣,兩個人一內一外,跟熬鷹似的,熬到了接近天明,容胤這才離開。
當第二日,孟婉去給容胤送早膳時,便見著他難得失儀的不停撓自己的胳膊,就連脖子,臉上,也被蚊子叮了好多包。
那一刻,她才懂了,因著自己那句話,容胤守到天明,寧願讓自己被咬,也是想讓咬她的蚊子少些。
她記得她端著飯的時候,就哭了出來,這世上,除了阿爺阿奶,隻有容胤對她這麼好。
他可是太子啊,堂堂祈國未來的儲君,就算是被幽禁了,那也是主子呢。
哪有主子替奴才以身伺蚊的道理。
但這話,她不敢說,容胤半夜偷偷在她門口喂蚊子,定然是不想讓她發現的,她一說出來,隻怕太子就不會對她這麼好了。
哪曾想,她越不說就哭的越厲害,容胤癢的難熬,生生忍住,朝她開口。
“這般哭做甚?若你真想出去玩,就去吧,記著彆被人瞧見了。”
孟婉哭的更厲害了,容胤以為她不能出去,所以才哭的,突然,她做了件平生從來沒敢做的事情,一頭紮進了容胤懷裡。
“殿下,我阿爺阿奶沒了,我沒有親人了。”
原本對她紮進懷裡有些不知所措的容胤,在聽到她這句話後,將原本想要推開她的手給放了下來。
好一會兒,才笨拙的拍了拍她的後背,“沒關係,我也沒有親人,以後你跟著孤,沒人敢欺負你。”
聽到容胤說出這句話,孟婉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用力在他懷裡點頭。小小的腦袋蹭的他被蚊子咬過的地方更癢,整張臉都變了色。
可是最終他也沒有推開她,而是忍著百癢鑽心的難受,等她終於哭痛快了,才開口。
“孤去換身衣裳,你去洗洗臉,醜死了。”
難得他滿臉俊紅,孟婉咧開嘴巴,又哭又笑的樣子,讓容胤更嫌棄了,轉過身不去看她。
“快出去,孤要更衣。”
“哎,殿下,奴婢這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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