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宮
令妃蓮步輕移,緩緩踏入宮殿,懷中緊緊抱著永琰,小家夥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張望著四周。
一進殿門,令妃便神色凝重地對身旁的臘梅、冬雪吩咐道:“守在門外,沒有本宮的吩咐,不許進來。”
聲音雖輕柔,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待眾人退下,宮門緩緩合攏,發出沉悶的聲響,仿若一道屏障,將令妃與外界的喧囂徹底隔開。
此時,她一直強忍著的淚水,終於如決堤的洪水般奪眶而出,順著白皙的臉頰簌簌滾落。
曾幾何時,她在心底對自己、對旁人信誓旦旦地言說,她不會將真心全係於皇上一身,這宮中的情愛太過縹緲,莫要沉淪。
可情之一字,又豈是理智能夠輕易掌控?一旦動了情,心便不由自主,哪裡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永琰在榻上蠕動著小身子,瞧見額娘落淚,小家夥眨了眨眼睛,似是感受到了什麼,手腳並用,努力地朝令妃爬了過來,嘴裡發出“鵝鵝鵝”的稚嫩叫聲。
令妃聽到聲響,猛地回過神來,這才想起永琰還在殿內。
她慌亂地抬手,用衣袖迅速抹去眼角的淚水,極力擠出一抹笑容,可那笑容卻比哭還難看,輕聲哄道:“額娘沒事,隻是風大,吹進眼睛裡了。”
她伸手將永琰輕輕抱入懷中,小家夥身上暖暖的,帶著奶香,令妃心中忽然湧起一股異常滿足之感。
她垂眸凝視著永琰,暗暗思忖:罷了,有兒子在身邊就夠了。
在這波譎雲詭的宮中,若想安穩度日,往後定要豁達些,莫要再為了那縹緲的情愛傷神,情愛終會消散,唯有血脈親情,才是最堅實的依靠。
想通了這一層,令妃深吸一口氣,仿若將心底的鬱結之氣儘數吐出。
她挺直脊背,眼神逐漸堅定,不再糾結,不再傷心難過,為了皇上傷心,實在不值得,往後的日子,她要為自己和兒子好好活。
夜幕低垂,如墨的夜色仿佛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將紫禁城捂得嚴嚴實實。
永和宮的一角,海貴人的寢殿內,燭火搖曳,光影在牆壁上詭譎地晃動,仿若隱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
海貴人一臉疲憊地坐在梳妝台前,台上那麵雕花銅鏡映出她蒼白又帶著幾分煩躁的麵容。
她抬手輕輕揉著眉心,試圖驅散這幾日積聚的陰霾。
不知為何,就在她準備安寢之時,右眼皮竟毫無征兆地突突狂跳起來,仿若一隻瘋狂敲擊的小鼓,震得她心慌意亂,一股強烈的不安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似乎一場大禍即將臨頭。
身後,宮女桃兒正小心翼翼地為她拆散發髻,手中的桃木梳子緩緩穿過發絲。
興許是太過緊張,梳子突然卡住一綹頭發,桃兒手一抖,輕輕扯了一下。
海貴人頓覺頭皮一痛,瞬間火冒三丈,“嗖”地站起身來,怒目圓睜,衝著桃兒破口大罵,“你這作死的賤婢,是眼瞎了嗎?存心在這兒折騰本宮!”
桃兒嚇得“撲通”一聲跪地,磕頭如搗蒜,哭求道,“貴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可海貴人此刻已然被怒火衝昏了頭腦,哪還聽得進去半句,揚起手,“啪”的一聲脆響,重重扇在桃兒臉上,桃兒的半邊臉瞬間紅腫起來,指印清晰可見。
海貴人猶不解氣,飛起一腳踢在桃兒身上,又連帶著將周圍一眾伺候的宮人全都攆了出去。
“砰”的一聲,殿門被狠狠甩上,寢殿內刹那間隻剩下她孤孤單單一人,寂靜得可怕,隻有燭火還在不安地跳動。
與此同時,鼴鼠身著一襲緊身黑色夜行衣,仿若融入夜色的鬼魅,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寢殿。
他身姿矯健如獵豹,腳步輕盈似狸貓,趁著海貴人還在盛怒中,未等她有所察覺,一個箭步閃至身後,點了她的穴道,海貴人來不及掙紮,便眼前一黑,軟軟地倒了下去。
鼴鼠毫不費力地將她扛在肩頭,如同扛起一袋輕飄飄的棉絮,腳尖輕點地麵,施展絕世輕功,帶著海貴人迅速離開寢殿。
一路上,他仿若暗夜的風,掠過宮牆、回廊,竟未驚起絲毫動靜,未驚動任何人。
而海貴人,就這樣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卷入了黑暗的深淵,等待她的,將是暗衛地牢中無儘的恐懼與未知……
夜色濃稠如墨,仿若要將整個紫禁城吞噬。
乾隆躺在養心殿的龍榻之上,錦被雖暖,卻怎麼也暖不了他的心。
他翻來覆去,輾轉反側,腦海中儘是肖雲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那靈動俏皮的模樣如鬼魅般縈繞不散,令他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索性,他一把掀開被子,起身披了件外衣,在這寂靜深夜,緩緩移步至書案前。
書案上早已備好筆墨紙硯,他輕輕坐下,仿若生怕驚擾了這夜的靜謐。
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執起狼毫筆,微微顫抖著,似帶著無儘的眷戀與思念,一筆一筆,細細地描繪著雲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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