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做艾本尼的人和她是在一場篝火會上麵認識的,作為一個小氏族的人,主動跑來參加這種大氏族之間的篝火聚會,他的野心暴露無遺,這也是一開始我就反對小姐和他進行接觸的原因。但沒有辦法,那個男人說話很有一套,小姐很快就對他馬首是瞻,十分崇拜。”穆罕默德接著說道,他和亨利之間的對話使用的是蘇穆語,但措辭卻不像是一般中小氏族的武士乃至於高等級的草原貴族那般帶著一股粗魯和原始的感覺,雖說外表粗獷剛硬,但談吐之間卻讓人感覺麵對著的像是一個經受過上流社會教育的拉曼貴族。
溫文爾雅,冷靜理智,若他並非之前曾遇到過的巴萊特那樣的混血兒的話,那麼這位使用了草原人當中相當尊貴的隻有貴族才能夠獲得的“穆罕默德”這個名號的武士領導,就顯然也是高等的草原貴族出身——這一點進一步地加強了穆娜擁有草原王族血統的可能性,要讓高等貴族來服侍的話顯然也就隻有身份更加高貴的王族了——穆罕默德接著說道:“他前來告訴小姐,隻要能夠發動阿布斯艮提的追蹤能力,捉捕到洛安的流亡王族,他就能夠設法讓草原上殘存的洛安奴隸為小姐所用,從而爭取獲得阿布斯艮提的獨立……”
硬朗的草原武士向上瞥了亨利一眼,然後接著說道:“我想你也猜到了,小姐的身份十分高貴。並且她的心地也是如此,一直想為淪為附庸無法獲得獨立,隻能在各大氏族當中存續的阿布斯艮提人以及被大氏族所征服的其他中小氏族的人們爭取更好的生活。”
“為此她自然是想要試圖利用自己那高貴的血脈來號令群雄,可這麼一個小女孩——沒有冒犯您的意思——”穆罕默德轉過頭對著另一側的穆娜說了一句,然後接著說道:“這麼一個小女孩想要當領導者,又有誰肯去聽從,即便我等對於小姐本人忠心耿耿,且有經驗豐富的阿布斯艮提族人作為後盾,這一丁點的實力,麵對其他數十個同樣擁有古老高貴血脈的強大競爭者,也隻是像旱季當中的小雨,輕而易舉地就會被抹消掉痕跡。”
“所以當小姐聽信了那個危險的男人的話語前來追捕你們的時候,說實話,即便是我們,心底裡頭或許也指不定是期待著這樣的事情可以成真的吧。”穆罕默德說到這裡的時候抬起了頭認真地看著亨利說道:“草原上就是這樣,弱者永遠隻能成為強者的口中餐,若不肯抓住任何一絲一毫的機會竭儘全力奮力一搏的話,就連存在過的證據都不會留下來。”
“我不指望生活安逸的你們這些定居民能夠了解這種殘酷,但——”穆罕默德接著說道,雖然比起穆娜更加成熟但顯然他也仍然是一個草原人天生地就對文明世界的定居民族擁有一種歧視和偏見,但亨利打斷他說出來的話語卻讓在場的所有草原人都愣住了。
“阿厄達阿米爾,馬哈姆西敦伊哈希爾。”他這樣說著,無法聽懂蘇穆語的米拉和莉娜兩人一臉的莫名其妙,而包括那四名阿布斯艮提老獵人在內的所有人則是表情都變得認真了起來。
“您……是誰?”雖然仍舊沒法聽懂那些話語,但米拉可以注意到的是穆罕默德的表情變得比之前更加地嚴肅了起來,他的語調變得十分地謹慎,同時動作也不再像前麵那般放鬆並且帶著一股驕傲,而是相當地拘謹。
“阿米爾是個有趣的人,很遺憾沒能看到他真的統一草原。”亨利微微一笑然後繼續說道:“我記得他最喜歡聽伊西姆琴的輕聲彈唱,喜歡在傍晚的時候喝著馬奶酒看著夕陽下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說著自己要從這一端的海岸一直走到另一端。”
“這種時候索法會安靜地站在他的旁邊,什麼都不說,就那樣站著,假如阿米爾的馬奶酒喝完了,她就為他添上一些,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待在一起,直到天空完全被群星覆蓋。”賢者的臉上浮現出了懷念的神情,而所有的草原人則因為他的話語而陷入了呆滯——這些東西,可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夠知道的。
“我還記得他們的女兒,也是短短的頭發,也是活力四射的樣子總是在草地上跑來跑去。阿米爾說草原太大了,自己窮儘一生或許都沒有辦法征服,但如果可以的話,他會竭儘全力,隻是為了看到一個統一的草原,隻是為了讓那些拉曼人刮目相看,為草原人留下小小的希望。”亨利轉過了頭,看向了依然被米拉挾持著的草原人的貴族小姐,不知何時這位褐色皮膚的倔強的公主殿下眼角已經流下了兩行清淚。
“這也是為什麼他為自己的女兒取名叫穆娜的原因。”亨利這樣說著,他的這句話用的是拉曼語所以米拉也能夠聽得懂,穆娜“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嚇得白發的洛安少女立馬把手中的彎刀收到了一旁以免傷到她。
“您到底是……”穆罕默德也揉了揉自己的眼角,然後看向這邊,用已經不再帶有任何歧視意味的語氣問道。
“我的草原名字是奈迪木,瓦希德·奈迪木。”亨利轉過頭對著他們這樣說道,而身後止住了哭泣抬起臉的穆娜則是輕聲地開口說出了這個名字的含義:“我唯一的摯友……”
“是嗎……您就是……”穆罕默德低下了頭,而繼承了草原人公認唯一真正的王的女兒名號的穆娜則是擦淨眼淚重新站立了起來。
“嗯,懷舊到此為止了,這樣子私自帶領隊伍脫離氏族出來,你們也沒有辦法再回去了吧。”亨利對著穆罕默德和其他十一名草原武士這樣說道:“就算穆娜還有那幾位阿布斯艮提的獵手因為身份和價值的緣故能夠留住性命,你們這些武士的話,自從擅自離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即便回去也會被處死吧。”
“穆罕默德?”亨利話音剛落,後麵擦乾了眼淚的穆娜就瞪大了眼睛這樣對著武士領導問道,她的話音當中難以置信的意味是顯而易見的,而穆罕默德這時候見瞞不住了也是點了點頭,承認了這一事實:“我們的生命已經是為小姐所用,就此犧牲也不會有任何人有怨言。”
他這樣說著,而其餘的十一個人也都點了點頭。
“怎麼這樣……我……”穆娜握緊了拳頭,然後又鬆開,咬緊牙關想要說些什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即便你們成功地捕獲了洛安人的公主殿下,艾本尼所告訴你們的能夠召集草原上流亡的洛安人從而提供助力的事情也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告訴你們的,但莉娜她——”亨利指了一下躲在米拉身後瘦小的洛安公主然後接著說道:“本來就是我們從紅嘴雀那裡救出來的,假如他真的有這個能力的話,艾本尼早就做了。”
“嘖——那隻該死的食腐鬣狗!”穆娜用似乎是她的特色一般的動物形象罵人法咒罵了一句,而前方的穆罕默德等人則是長長地歎了口氣,為自己被艾本尼所利用了的這件事情而感到無奈。
“這下,氏族也回不去了……”“怎麼這麼說,小姐您自己一人的話——”“沒有你們的支持我還算什麼小姐,隻是一個人沒人在乎的小女孩!”眼看著爭吵開始充斥在樹林之間,亨利拍了拍手,發出了響亮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向著南方回歸苦難重重的話,不如反方向前進如何?”
“我有個提案。”他這樣說著,臉上是平靜的笑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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