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猛地坐起來。哎呀，真是忘了眼前這位大小姐，那是外婆和姨媽的小棉襖、啥事都會告訴家長的乖乖女。我抓了抓亂七八糟的頭發，小心翼翼探頭一看，四十幾平米的客廳擠滿了人。
外婆、姨媽、姨父、若明、爸爸、媽媽、舅舅一家人、大姐、小弟、姑姑一家人…反正能來的全來了，比過春節人還齊整。一看見我探頭，外婆就說：“小祖宗，趕快下來！”
大家鬨開了鍋，讓本來狹小的空間就更加局促。我給自己泡了杯咖啡，若明熟門熟路地幫著給大家煮茶。我剛在外婆身邊坐下，媽媽尖銳的聲音就立刻讓大家安靜下來。
“你是不是魔障了！這麼好的工作說辭就辭。你還是國外教育海龜的大學生，還這麼迷信！青天白日的，哪有什麼仙人啊？——都是看仙俠劇看傻了。那些是虛構出來的。你又不是三歲孩子，怎麼這麼好騙呢！哎呦，氣死我了。她爸，你說說！”
爸爸是國家的人民教師，教書三十幾年，一開口那就沒個頭尾。我立刻站起來，搶著說：
“這個是我的人生，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這個世界，顛倒夢想，亂七八糟。全球到處在打仗！當人類的屠刀揮向嬰兒時，這個世界就要崩塌啦。就好像吞尾蛇一樣！”
“我認為的人生不是這樣的。人生下來，是要無償付出的，互相幫助的，而不是互相欺騙、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我隻想跟有真心的人學習，不想把生命浪費在混吃等死中。不是我有問題，而是你們格局太小了！隻知道結婚生子傳宗接代！生命的意義不在這麼低的維度！”
爸爸一巴掌拍在茶幾上，我的心肝抖了一抖。爸爸的火爆脾氣，往常我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回避爸爸吃人的眼神，我默默喝了一口咖啡，差點嗆著。
外婆一看，心疼了。一把抱著我，護犢子般地說：“慢慢說，彆把我小心肝給嚇著了。”爸爸深吸一口氣，拿出大家長的樣子：“哪也不準去！工作還可以再找。你也可以休息一段時間，就是不準出門！”
我梗著脖子，氣呼呼的說：“你們才是真正的迷信！你們迷信的是錢權色。所有的物質占整個宇宙不到10。如今量子力學都獲得諾貝爾獎了，你們還在自欺欺人呢。我就是要聽從內心，去尋找真相。我會證明給你們看，你們才是顛倒的人。”
外婆也急了，拉著我的手說，“你哪裡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思想？你知道多少人羨慕你嗎？你的人生，目前幾乎是完美無缺的。年紀輕輕，要事業有事業，家庭條件又好，父母長輩都寵著你，人長得這麼漂亮，前途似錦。鬼神之說，不可信啊！馨馨。”
我被大家吵得頭腦發脹，暈頭轉向中話就衝口而出：“外婆，外公時不時就給我托夢，他在那個世界很淒涼的。外婆，您就不想我學好術法後，回來救外公離苦得樂嗎？
“靜馨，”理工學霸斯凱君——我的堂兄——慢條斯理地說話了：“哪裡有什麼托夢？是你太想念外公，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這個世界，人死了就分解成各種元素，根本就沒有鬼神的。你，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要不要去看心理醫生。哥哥陪你去，好不好？”
“我也可以陪你去。”曉蘭一臉擔憂附和道。
“凱哥，你錯了。你們都錯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外公，外婆也從來沒有給我看過外公的照片，我怎麼可能是因為思念的緣故，夢見他呢？更何況，若依想念程度，也該是媽媽、姨媽或外婆夢見他吧！”
“你們號稱在學科學，可惜從來不肯花心思去鑽研世界呈現的現象。隻會人雲亦雲，那麼跟機器人有什麼區彆？弗洛伊德幾百年前就在研究夢的真相—雖然沒有證明夢的真道—但卻是非常科學的態度和精神，究竟到底。我國古人也認認真真踏踏實實在研究夢境，才會有《周公解夢》。莊子更是用比喻告訴了有些人在夢中就能悟道。什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根本不是事實，也不是真相！”
堂哥聳了聳肩，一副君子不和女子鬥的表情。爸爸一巴掌呼過來，還好我身手敏捷、在若乾年和爸爸鬥智鬥勇的過程中，形成了完美的反應機製—身體一矮，躲過了“泰山壓頂掌”。
爸爸咆哮道：“丫頭片子，就會嘴強。道理一套一套的，全家族都沒有說的過你的人！就是欠揍了！！！”
斯凱軍凱君朝我抱歉地一笑，拉住爸爸的手：“大伯，靜馨說的還是在理的。邏輯很清晰，眼神堅定，估計心理沒啥問題，就是鑽了死胡同，一時轉不過彎來。我們還是不要逼得太緊了。畢竟，靜馨已經是大姑娘了啊。”
爸爸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轉過頭，仿佛不願再看我一眼。
我看著大家，依稀能看到他們的潛意識。大家認為我神經不正常。看我的眼神裡除了著急更多的是憐憫。我突然感到全身無力，正在發呆中，心底深處那道似有似無的飄渺虛空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們維度那麼低。你和一群癡迷的人講什麼真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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