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速度還是很慢,但對於排在中段的粑粑村來說,算是看得見盼頭了。
“估摸今天下午能往家趕。”隋準心想。
排在他們前頭的,有一個彆村的老爺爺,瞧著年紀很大了,推著個獨輪車,車上有一袋穀子。
車後頭還跟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娃娃,黑黑瘦瘦,都還沒獨輪車高。
爺孫倆一塊推車,艱難往前移動。
輪到他們時,官兵瞟了一眼獨輪車,張口便罵:
“怎麼才這麼點?你打發乞丐呢?當爺好糊弄!”
老爺子嚇得戰戰兢兢,馬上就跪下了:
“官爺息怒,小人家中隻有旱田兩畝,確實隻有這麼多,不信您可以看看賬冊。”
然而,他不說賬冊還好,一說,官兵更生氣。
你個糟老頭子算老幾,你說查冊便查冊?
不論賬冊記的是幾畝,在官兵心裡,這老頭已經是拒不上稅的刁民了。
官兵胳膊上的橫肉一繃,手中的量鬥使勁抖起來,本來堆成尖尖的米,簌簌落在下方,一個不起眼的灰袋子裡。
這樣一來,量鬥就不夠滿了。
於是官兵又從老爺子的米袋裡,連抓好幾把,再次堆成尖尖,手又抖,又繼續拿……
反複了四五次,才將滿滿的量鬥,倒入身旁帶有官家印記的大米袋裡。
這樣方算一鬥,能登記在冊。
可老爺子那袋米,在家裡都是自己量的剛剛好的,被他這麼又抖又漏的,算到最後,哪裡還夠?
“不足數!還差三鬥!”那官兵瞪著眼睛道。
老爺子明明眼見著自己的米,被抖在灰袋子裡,沒有進入官家口袋,卻不敢吱聲。
隻是不斷磕頭,顫抖哀求:
“官爺,小人家中實在貧苦,也是努力湊足了數的,請官爺開恩……”
“不足就是不足,你敢狡辯,是不是想造反!”官兵道。
那滿臉橫肉的凶惡模樣,嚇得小孩子失聲叫道:
“爺爺,我看見了,米在下麵——”
啪!
狠狠一鞭子破風而來,打在孩子稚嫩的臉上,頓時皮開肉綻。
孩子哇哇大哭起來,淚水和血水混著流。
老爺子摟著他,更是哀叫不絕,把頭磕得破皮流血,拚命求饒。
“刁民,趕緊滾,帶足了數再來!”
官兵暴喝。
爺孫倆再不敢言語,哭著互相攙扶著,離開了隊伍。
被倒進官家袋子的糧,自然是拿不回來。
他們隻能重新去湊一份全額的稅糧,然後再來排隊,重新交。
可憐的爺孫倆,並沒有引起大家過多的關注。
大家忙著自省,自己帶的糧到底夠不夠?
不夠的,趕緊進城去買一些穀子備著,免得像那老爺子一般,賠了糧還挨頓罵。
隋準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