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身染惡疾纏綿病榻那年,她十歲,小知四歲。
枯瘦如柴的母親咳著血,緊緊握著她的手,喘息著一遍遍囑咐她和小知好好長大。
她清楚的感知著母親的手一點點變的冰涼、僵硬,最後頹然落於床榻。
留給她的唯有手背上青色的指印。
小知趴在床沿聲聲喚著母親,哭到昏厥。
父親不知去向,數日未歸。
是她安排府中下人報喪,掛白。
為她和小知撐傘遮風擋雨的母親去了。
那一刻,她便知道,她得自己撐起那把風雨飄搖的傘。
可她終歸還是沒能如母親意願,好好長大。
她身中算計,又急於擺脫繼母,親手飼養了裴敘卿這頭餓虎。
小知死時,不及舞象之年。
竹葳院一年到頭彌漫著濃濃的藥味。
如同被又厚又重的陰霾死死的籠罩著,熏人的春日花香,凜冽的冬日寒風都不能驅散。
顧榮踩在青石小路上,一陣又一陣的劇烈咳嗽聲不斷飄入耳中,似刀子剜心。
她被裴敘卿和樂安縣主關在暗牢後,小知在汝陽伯府的日子該多難熬多痛苦。
“小知。”顧榮立在風雨廊下,散去夜風的涼意,斂起心中的自責悲戚,輕拍麵頰,擠出一抹笑容,推門而入。
明明已經是垂絲海棠開的正旺的時節,小知身上還裹著厚實的狐皮大氅,房間角落的炭盆躥著猩紅的火苗劈啪作響。
一進門,熱浪撲麵而來。
“阿姐。”一見顧榮,顧知的眼睛亮了起來。
話說的太急,咳嗽又起。
蒼白的臉色憋的青紫。
顧榮快步上前,手掌伸入大氅,輕撫顧知的後背順氣。
狐皮大氅很暖和,須臾,顧榮的掌心透著密密麻麻的汗。
可,顧知卻好似難以從大氅上汲取到暖意一般,體溫低的嚇人。
很瘦很瘦。
衣袍穿在身,晃晃蕩蕩。
“阿姐,沒事了。”顧知眸子亮晶晶的。
顧榮屈膝,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顧知。
她的弟弟。
相依為命的弟弟。
飽受病痛折磨,眼窩凹陷,眼下青黑,雙頰皮包骨。
不好看。
但顧榮怎麼看都看不夠。
眼淚不受控製,一滴一滴落下。
不該哭啊。
她該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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