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半天話,江山才聽見院裡進來一串腳印。
“媽,門口停著縣裡乾部的車子,是哪個領導呀?”
一個甕聲甕氣的男子問話聲。
鐵掀立在牆角的輕微響聲。
上房門台上絆腳泥聲,進來一個瘦高的男子。
猜都能猜出來,這人是婦人的兒子,是馬琴琴的親哥。
“安娃,你媳婦沒回來嗎?我還說給親戚做一頓麵條,我這手腕子沒緩好,用不上勁兒揉麵。”
進來的男人看一眼江山,再看一眼馮見,皺著的眉頭微微舒展。
不認識,不是讓他頭疼的鄉上乾部。
“我以為是縣裡那幫乾部,前天才交了三百塊,他們還把我家收音機縫紉機抱走了,我媳婦一天提心吊膽……”
他收住話頭,看在他妹妹身上。
“琴琴,你咋回來了,今天不是周末吧,沒飯票了?”
馬琴琴被她媽拉起來靠在炕沿邊,腦袋勾到胸口,眼淚巴噠噠掉。
“琴琴,我問你話呢,你咋跑回來了?”
江山看出來了,關心妹妹學習的是這位當哥的。
馬琴琴還是不說話。
馬安又看他媽,一大步到跟前問:“媽,這是咋了?有啥事跟我說呀?”
婦人張張嘴:“安子,琴琴她…她懷孕了,你說這是哪門子事啊,丟先人呢。”
“什麼?琴琴懷孕了?”
還在讀書,懷那門子孕?
馬安一聲怒吼,嚇得他妹妹膝蓋一軟又跪在地上。
她媽急躁躁:“琴琴你起來呀,你給你哥跪什麼呀?”
嘴裡說話,婦人又一把拽起女兒靠在炕沿邊,唉聲歎氣的給她兒子說話。
“安,你妹妹又複讀,我就說她不是念書的料,你非要供她念,你看看,她大著肚子回來了,是這兩個乾部把他從學校送回來的。”
江山趕緊解釋明白。
“琴琴哥,阿姨說錯了,我倆不是從向陽中學把她送回來的,琴琴一個人去安泰縣找我小舅子,可我小舅子說,他沒讓琴琴懷孕,這事兒就有蹊蹺。”
江山眼睛盯著前麵看。
中堂下麵的先人桌子上擺著一張年輕照片,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幾歲的男人,江山心裡想,這個遺像上的照片應該是他爸。
夏京京說了,馬琴琴的爸爸死了兩年了。
她爸死了對她也有刺激,她一門心思想考學。
馬安眼睛盯在江山臉上:“你小舅子是誰?”
“也是你們水泉鎮的,新鋪屯夏天成的兒子,他女兒是我媳婦。”
馬安心裡更疑惑。
“新鋪屯夏天成的兒子?夏京京嗎?”
“對,我小舅子就是夏京京,琴琴昨天下午跑安泰縣找京京去了,她說是京京讓她懷了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