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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旻執著紫毫筆一動不動停在半空,筆尖的墨汁慢慢聚成一滴,顫了顫,滴落到即將完成的字幅上。
他的從容、嫻雅、風度瞬間碎裂,飛快躲閃開她的眼神,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想了半天才艱澀地開口:“你隻是長大了。”
阿七是女兒身,元旻不曉得何時知道的。
但不知為什麼,這件事成了必須死守的秘密,全世界好像隻有馮姮和元旻知曉。
按他們的計劃,阿七長到年紀後,可以由馮姮教導她這些女兒家的秘事。上陽郡的變故卻將她拋在靈昌,身旁隻有元旻這個男子知道她的女兒身。
於是就尷尬了。
更尷尬的是,過了約莫兩個時辰,元旻攥著本翻了一半的醫術,來東院親自給她教授何為葵水,何為月信。阿七一想起當時那場景,就難堪得想鑽進地縫。
阿七至今記得那個下午。
金紅色的斜陽撒進窗欞,坐在窗邊的男子白衣勝雪、纖塵不染,眉心輕微抽搐,目不斜視盯著醫術,一本正經地念著:“女子二七天癸至。天謂天真之氣……常以三旬一見,以像月盈則虧,不失其期……”
他念完之後,麵無表情起身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又推門進來,深深注視著她:“你是女兒身的事,是我們的秘密,不要讓任何人知曉。”
看了許久,他抬手輕輕拭去她的淚花,溫聲問:“女兒身也會繼續追隨我吧?”
又說:“阿七,我們一起長大,如今又相依為命,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阿七不明所以,還是含淚點了點頭:“隻要阿七多活一天,一定誓死追隨殿下。”
元旻欲言又止,彎了彎唇角又出去了。
之後幾天,阿七獨自在房中試了許久,才學會將棉布裁成長條,用完後不著痕跡地燒毀、丟棄,以及熏香掩蓋那幾日的血腥氣。
自那以後,東院每年分到的棉絮被褥總比其他院多些,還時常會多幾匹白棉布。去年春末,靈昌發了一陣子時疫,春羽從外雇了個藥師,疫病結束後將其留了下來,小廚房也開始做應季的調理藥膳。
她來葵水的那個下午,是沉默寡言的元旻跟她講話最多的時候。那天之後,他再未踏足東院,甚至不再單獨傳喚她。
他是天上雲、她是凡塵泥。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那樣金枝玉葉又纖塵不染的人,便隻肖想一下,都是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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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水榭最美的時節是晚秋,九曲回廊延伸至湖心,湖中有一塊蒹葭渚,葦花紛飛如雪沒入碧波,湖汀有兩棵巨大楓樹,秋霜初凍,紅葉翩躚。
湖心亭中,元旻穿著純白色寬大長袍,頭發一絲不亂綰好,彆著一枚質地勻淨的羊脂玉發簪,坐姿端正筆直,像巍峨山巔最純淨的一抔白雪。
端、靜、淨、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