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內,花顏等人的目光幾乎同時投向中堂屏風旁的多寶閣。
本來按計劃明日側妃入宮為蕙妃娘娘賀壽,餘侍妾送來的繡帕被夢竹收在一隻紅漆錦匣內,連同唐府和側妃準備的賀禮,此刻正放在多寶閣二層。
冬瓜呐呐道:“不會吧奴婢離府前跟著陸姨娘辨香學了三個月,很確信那幾塊繡帕上並沒有異常的味道。”
花顏搖頭,上前將錦匣取下。
“世間萬物,不隻香料藥材之間相生相克,還有伴生共存。
藥典中關於毒物這一類,就曾記載,蛇蠍等五毒之屬不僅能憑借氣味的蹤跡尋找獵物,它們的巢穴附近往往也都有伴生之物。
冬瓜你且再仔細查驗一番,小年子,下半晌海棠院可有動靜?”
冬瓜接過盒子,又讓夢竹去庫房取餘侍妾送給側妃的綠菊紋樣的荷包。
花顏沉聲道:“且慢,那荷包暫且莫動,更不可帶入寢殿。”
又回身對貞側妃解釋:“依奴婢之見,若餘侍妾耍了什麼手段,想必也隻能在那枚荷包之上。”
貞側妃怔愣片刻,緊緊抓著扶手,沒有作聲。
於賀年躬身回稟:“奴婢一直派人盯著,餘侍妾從咱們這返回海棠院後,僅酉時霞兒姑娘去膳房取飯,期間並未與他人接觸,餘侍妾也一直待在屋裡未曾外出。”
雖餘侍妾那裡目前尚無異常,但花顏和梅姑姑幾乎是本能地感到蹊蹺,危急之時,花顏當先吩咐夢竹,將明月從角門召回來在側妃身邊護衛。
此時,後殿內有毒蛇潛入的消息也已傳開,宋長史臉色凝重的望著重重後殿,一邊吩咐龔嬤嬤等人傳話,一麵著人趕緊去請王府內良醫所的醫師過來。
內使歇房內的眾人與一眾護衛在廣智門附近搜尋毒蛇下落,好在蕭指揮使率先發現一條毒蛇蹤跡,一箭射殺後,交由良醫所的石醫師鑒彆。
如意殿。
“真真是蠢奴才,隻往來送些東西入府,竟也能捅了這麼大婁子!”蔣捷雙手緊扣,麵上帶著慍怒。
借著室內燭光,桂嬤嬤跪在地上,一身汙濁,“老奴剛到廣智門附近,便聽到府外打鬥聲,想來是巴奴遇到了流竄的兵勇。”
半會兒才傳來王妃低沉的聲音,“王爺以身犯險不在府中,崇仁坊又離皇城最近,裕王的人犯不著來此做亂,旁的人也沒有膽子敢擅闖王府。”
杏雨勸道:“王妃,還是讓桂嬤嬤趕緊洗漱收拾吧,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想必一會宋長史該派人來傳訊了。”
桂嬤嬤臉上浮現一絲怨毒,“王妃莫急,這事雖有紕漏,但無論如何也查不到咱們如意殿,雲意殿離廣智門不遠,又有想必那蛇群總有一兩條能循著氣味找上門去”
龔嬤嬤派出去的婢女傳話到海棠院時,餘侍妾麵色慘白。
等人離開後,餘侍妾低聲喊道:“霞兒,快將我的針線簍取來,要快!”
霞兒不明所以,她還是第一次見主子這樣慌亂,等匆匆跑到外間將針線簍子取來後,餘侍妾立即將一團墨綠色絲線拿在手中,旋即扔到地上的炭火盆內。
“主子,這些絲線乃王妃賞賜,受命繡的屏風還未完工,這”
餘侍妾掩下慌亂,伸出纖纖素手看了半晌,冷笑道:“王妃竟半點也容不得人”
墨綠色的絲線在炭火的映照下,猶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絲線連同一塊素緞逐漸受熱卷曲,變色。須臾,絲線在炭火的吞噬下越來越小,最終完全化作一堆黑色灰燼,隻剩那淡淡青煙還在空氣中繚繞。
餘侍妾癱坐在椅子上,仿佛重病初愈,五日前的一幕在腦海中重演。
五日前她照常去如意殿請安,被王妃身邊的桂嬤嬤單獨留在如意殿。
“聽聞餘侍妾的娘家出自清溪蘇氏,是有名的繡娘,餘侍妾因出身不顯,最終在秀女中落選入了尚衣局當差,一手繡活兒極其出眾。”
“母妃五日後生辰,餘侍妾在慈元殿服侍過母妃一段時間,本王妃這裡得了些貢緞,餘侍妾不妨幫著繡幾方帕子,屆時呈給母妃做賀禮”
“你父親如今隻是小小的清溪縣令,餘侍妾既入了王府,也是時候幫襯幫襯娘家才算孝順。餘夫人手藝出眾,屈居清溪倒也可惜,本王妃已命人去清溪接你娘來京城團聚。”
王妃短短幾句話便讓餘侍妾渾身冰冷。
一直到回到海棠院,杏雨送來貢緞等物事時,順便輕描淡寫的要求繡一朵綠菊紋樣的荷包,初時餘侍妾並不以為意,但接觸到單獨放到匣子裡的名貴絲線時,那絲線上微微粘膩的觸感令人心驚。
再到傳話讓她親自去雲意殿假借送賀禮之機,將絲線繡就的荷包送給貞側妃適才聽到傳訊,餘侍妾便意識到那絲線或有問題。
出於謹慎,因此才迫不及待毀去。
隻是她雖有幾分聰慧,卻敗在了未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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