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西暖閣。
慶知翡倚在榻上,望著麟德殿方向出神,榻下燃著兩個火盆,室內暖意融融。
她如今隻是靠著太後娘娘的情分入宮暫住,雖有機會以國公府嫡女的身份參與守歲宴,可臨出門前,太後娘娘並未讓她隨行。
琥珀掀開簾子,從外間進到殿內,慶知翡坐起身,急問:“事情辦的如何?”
“小姐放心,奴婢已將荷包兒送到太後娘娘那了。太後娘娘身邊的李內官傳話,說讓您安心呢。”
慶知翡攏著一隻銅鎏金纏枝牡丹手爐,露出一絲微笑。
麟德殿。
除了郭修容與曲寶林尚在禁足,在座嬪妃敬獻的六枚荷包一字排開,顏色各異,甚至就連形製亦有所不同。
皇上的目光掃過第一枚牡丹刺繡極為精致的荷包,這是皇後所獻。繡的是牡丹中的珍品“禦衣黃”,色如君王袍服之色,與明黃色朝服極為搭配,但此刻皇帝並未露出太多欣喜之色。
隨後,他的目光落到一枚樣式素雅,隻繡著翠竹的荷包上。這枚荷包形如滿月,綴有淡青色流蘇。
皇上伸出手,輕輕摩挲,指尖傳來絲絲癢意,翻開才發現背麵繡有一隻青蟬,樣式與純妃腰間時常佩戴的玉蟬毫無二致。
純妃向來端莊持重,難得肯花這樣的心思,皇上嘴角微動,眼神有一瞬間變得溫柔起來。
接著略過宋婕妤與沈美人的荷包,視線被一枚橢圓形荷包吸引,無它,這一枚實在是平平無奇,甚至連圖案都沒有繡,僅用數種不同顏色的絲線繡就了八個字。
“長夜安隱,多所饒益。”
皇上扯了扯嘴角,抬眸看向下首,隔著甚遠一眼便捕捉到花顏。
花顏正與純妃隔空對飲,察覺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後,迅速抬起長袖佯裝飲酒,綠柳在她身後侍奉,還以為她喝的太快嗆到了。
景明注意到皇上的異樣,偷眼細看,隻覺得能將字繡到荷包上,且字還能如此有風骨的,可見繡工著實精妙,在六枚荷包裡也是最好的,就是可惜了料子太過普通,給人些許敷衍之感。
可憐吳禦女精心繡的葫蘆荷包兒,皇上連瞧都未曾瞧上一眼。
景明本以為皇上定會選皇後的禦衣黃,結果看到皇上手中仍在不斷摩挲的是純妃繡的翠竹,可純妃的繡工實在是不怎麼好
薑太後對李內官微微點頭,李內官輕聲邁步,將一枚梅花形物什遞給景明。
景明俯身接過,看清手中之物後,忍不住心中暗歎:到底是慶三小姐更勝一籌。
這是一枚梅花形的荷包兒,與其說是荷包,倒不如說是一枚香囊。
皇上將“翠竹”放下,從景明手中接過“梅花”,香囊中傳來陣陣梅花香氣,恍若置身梅林,置身於慶國公府清客苑中的梅林之中。
此時,一隊宮人捧著梅枝魚貫而入,將其插在嬪妃座席前的瓷瓶中,李內官從宮人手中接過一束,呈給薑太後。
薑太後道:“歲末天寒,梅花開得正盛,守歲宴布置的什麼都好,獨缺這一抹梅香,知翡有心了。”
花顏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大殿內四處裝點的水仙和各種名貴的菊花上。
哪裡是缺一味梅香,分明是缺個人沒來罷了。
純妃的心思原本係在禦案後的皇上身上,聽到薑太後此言後,不由得低頭垂眸,眉梢被屠蘇酒熏上了點紅。
梅姑姑的視線從梅枝上收回來,從夢竹手中接過手爐,悄然無聲地遞到純妃手中,順帶將桌幾上的梅花移到了角落。
慶國公遠在江州,慶夫人帶著二公子前來赴宴,她起身替女兒謝道:
“臣妾代小女多謝太後娘娘,她能得太後娘娘垂青,才有此福分入宮養病。
昨日知翡遞信,說是承皇上和太後娘娘隆恩,府邸經工部修繕後,清客苑的梅樹競相開放,特讓臣婦入宮前絞了這許多花枝,以供娘娘與諸位大人雅賞。”
薑太後對慶夫人一笑:“知翡貼心,此舉很得哀家歡心。”
在場諸人哪個不是人精,輩,幾位夫人甫一開口,便對國公府三小姐讚不絕口,稱其蘭心蕙質,莊靜聰慧,各種溢美之詞飄蕩在麟德殿上空。
宴席行至中途,薑太後率先離席,蔣皇後早已不適也跟著起身,純妃等人亦起身相送。
薑太後擺手道:“皇後身子還虛著,難為你撐了這麼長時間,回仁明殿早些歇息罷。”
皇後心中雖有不快,但麵色未顯,“夜寒露重,兒臣送母後回慈寧宮。”
嬪妃都已離席,各官眷亦被引至偏殿歇息,純妃與花顏等人隨皇後一道送薑太後前往慈寧宮。
麟德殿上,皇上將梅花香囊收入袖中,伸手取過“翠竹”掛在腰間,特意將青蟬的那一麵露在外麵。
景明正準備將剩下的荷包收起來,皇上指著禦案上那枚平平無奇的荷包:“將它掛在福寧殿寢宮床頭,孟才人這是盼著朕安眠呢。”
景明伸出的手細微的抖了一下,趕緊將這枚繡著字的荷包小心翼翼的放到一方錦盒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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