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淵立在茫茫白雪之下,疏淡的平眉透出一副沉寂之色。
一身雪白僧袍透著一股清寒的光暈,他語聲清越苦寒:
“不會,因為這一次,是假死,旁人是不會牽累到你母親身上的。”
明淵伸手攏了攏薑玉瑤胸前的披風,還與幼時一般親昵:
“玉瑤,師父一定會竭儘所能的讓你安全離開。
你要好好活下去,薑家才不算徹底絕了後。”
薑玉瑤滿含熱淚,一字一句咬得極重:
“師父身上沒有一滴薑家的血,卻為了薑家十年奔走,剃了發,做了出家人。
玉瑤替薑家一千三百六十八位冤死的亡魂,拜謝師父大恩!”
雙膝重重跪在冰涼的雪地上,她沒有金銀,沒有權勢,隻有這種淺薄的方式感恩這份恩情。
明淵趕緊將她攙扶起來,拍掉她膝蓋上的落雪,依舊像一位長兄一般無微不至的關愛:
“玉瑤,師父就是薑家人。
薑家的仇,師父去報,但你,必須活著。”
薑玉瑤點了頭,似在發誓一般:
“好,師父,我一定不會錯過皇上祭天這次機會!”
她可不會讓自己的師父孤軍奮戰,等徹底離開雍王府,薑家的仇,她豈會就這麼算了!
回長樂殿的路上,薑玉瑤的步伐比以往更加沉重了。
九族冤屈,母親為何全壓在師父一個人身上?
不過此刻的她,不去深究這些,一切等自己離開鶴硯清,離開那壓了她十年的雍王府再做打算。
明年春天,帝王的春日農祭,師父會全程主持這場祭天,為自己的成功遁逃,創造絕佳機會。
祭天大會,是在上京城外那條大江邊上的祭壇上。
江河橫流,那便是她離開的機緣。
從清梅芳闕走回長樂殿,發現鶴硯清正立在行廊下等她。
漆黑的瞳孔,總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深淵可怖之感。
鶴硯清臂彎間搭著那老虎紋皮領子的披風,眼神陰鷙的審視著她:“酒醒了?”
薑玉瑤走過來,站在他麵前:“醒了。”
她仰首,努力擠出一些甜美的笑意來:“咱們不是說要去看煙火盛宴嗎,要開始了嗎?”
薑玉瑤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做什麼,鶴硯清都會派人暗中跟隨。
隻因那紙條子上的第二句話,她才安心去的。她的師父,總是令人安心。
可就在方才薑玉瑤離開的這段時間裡,鶴硯清不是沒有派人跟著,但去的人回來說,跟丟了。
他手底下的人都是經過專業訓練之人,不會出現跟一個女子會跟丟的情況。
他瞬間意識到,那朝王府遞消息之人,今日令薑玉瑤消失了一會兒之人,有些不簡單。
落雪紛紛時節,文昌帝攜領嬪妃王孫,還有臣子站到了宮門城牆之上。
夜色迷離昏暗,鶴硯清在人群中間拉著她的手腕往前走:
“我提前找人選了視線好的位置,先送你過去。”
薑玉瑤從未見過盛大的煙火盛宴,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鶴硯清將薑玉瑤送到觀景處,人便離開了,皇帝突然叫他過去陪著,他隻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