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
瑪麗婭的嗓子發出一陣有氣無力的聲音,舉著一雙深藍色的眸子,似乎在渴求著憐憫,約翰想起那頭倒在她槍口下的黑斑羚。
即使一切都已經清楚明了,約翰還是想聽到答案,“你是不是向軍隊透露了印第安人的位置?”
“那幾個大兵問了我一些關於印第安人的問題,僅此而已,我以為那些人頂多再把他們驅逐到下個保留地去。”
“不會再有任何保留地了。”約翰看著光滑的岩台說道,岩石之上是一排嶄新的沙發,看來她聽取了自己的建議,“你給他們帶去了滅頂之災。”
“他們……他們都死了嗎?”瑪麗婭癱倒在還算上乘的沙發裡,深深地陷了進去,好像沉入一攤爛泥,“安魯伯呢?”
“你不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站起來!”
“約翰,你真的要奪走一個母親獲知自己孩子下落的權利嗎?”
這句話真讓約翰遲疑了一會兒:“我以為你很討厭他。”
“沒錯,但他也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安魯伯沒事……至少沒有受皮肉之苦。”
瑪麗婭吹滅了燭台上僅有的一束火苗,發出一絲無奈的歎息,然後解開胸間的蝴蝶結……整潔的汗衫從她瘦骨嶙峋的身體上滑落下來,露出那件破舊的連衣裙,隨著她緩緩走出河狸岩洞的身影,束腰帶在風中搖擺不定,讓約翰久久不能平複。
“為什麼告訴我遠離印第安人。”
女人聽到這話猛然轉身:“我以為你也想擺脫他們。”
……
安尼斯堡難得的平靜,工人們的罷工運動終於有了成效,礦山上的蒸汽機好不容易停止了轟鳴,馬林爵士剛剛結束了午餐,準備從亂石封住的廢棄礦洞走到停轉已久的蒸汽機輪。
嗅著角落裡幾桶煤焦油腐敗的氣味,馬林爵士心情複雜地看著寫滿“禮拜日拒絕勞動”的牌子,如果工人再不複工,北方買家梅利家族會對他徹底失望——此前曾因為礦石產品的供應問題多次與他交涉。
他剛跟沃爾特醫生打過招呼,得知診所昨天接待了兩個神秘的陌生人,他們像一對夫婦,不願透露身份。這種人不值得他懷疑,誰叫礦場的診所是安巴裡諾州東部唯一的醫院,而老板詹姆斯毫不操心這座城市的大小事宜,把政治、醫療等事務全交給他處理。
馬林爵士無奈地歎了口氣,他曾日思夜想的權力卻帶給他無儘的煩惱,不禁讓人懷疑身居高位的意義,而事業上的不順心不止於此。前幾天,一名礦工妻子答應用自己的身體換來丈夫職位的晉升,等到馬林爵士走到礦工妻子約定的地點,迎來的卻是幾個怒氣衝衝的壯漢......當被詹姆斯問及臉上的淤青,爵士羞愧難當,卻因為自己與有夫之婦幽會在先不便開口解釋,這個事情馬林爵士一直懷恨在心……
“先生,請問診所怎麼走。”
一個披著黑夾克的男人邁著牛仔的步子到他跟前,男人雙手插兜,臉被隱藏在兜帽的陰影裡。
“不好意思,那個地方最近歇業休整。”馬林爵士沒好氣地說。
“噢,好吧。”
黑衣人沮喪地騎上不遠處栓在馬樁的阿拉伯馬離開了,而馬林爵士並沒有因為說了謊話而懊惱。反而,在每天都是壞消息的時代,隻有這樣小小的欺騙能帶給他一點點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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