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向兩人微微傾身,走向不遠處的史崔奇·曼斯達,她從印第安人踏足月石池以來就頻頻投來關注的目光。
“如果我有什麼不測,請帶領幫派走下去。”
史崔奇咬著嘴唇,半響才緩緩開口:“你不希望我來救你嗎?像麥利弗太太那樣出現的恰到好處。”
“不必了,曼斯達夫人。”
約翰牽著黑珍珠來到賽珞西和獵鷹身邊,兩位印第安人臉上出現了一點不耐煩的神色。
“對了,你說桑頓少校命喪獅口,當時潛入堡壘時你也提到過這個名字,那是誰?”
“他是華萊士堡的管事,昨晚就是他帶領軍隊踏平了保留地。”
“我記得下命令的不是他,是一個叫馬歇爾的將軍。”
“我們得一個一個清算這些害我們陷入困境的人,但首先得確保這個畜牲會得到報應。先生,牽上你的馬,我們往東走。”
“你們把剩下的人安置在哪了?”
“白蘭地瀑布——新漢諾威州的東部邊境,父親說如果奧克裡夫潭不算與世隔絕,我們必須找一個更隱蔽的地方。”
從月石池到瀑布不算遙遠,但已經是安全距離。遠遠望去,一條白色緞帶從數百尺高的懸崖墜下,瀑布附近的土地還算開闊,印第安人標誌性的白色帳篷隱藏在樹林裡,不過數量上比奧克裡夫潭時少了許多。
三人把馬拴在營地外的樹上,賽珞西朝一個地方走去,那個方向上安魯伯拿著碗正打算盛一碗燉湯。
賽珞西突然從背後拽住安魯伯的頭發,滾燙的燉湯撒在他的肚子和大腿上,安魯伯發出一聲慘叫,顯然沒意識到自己的哥哥會這樣做。
“你以為我不會找你算賬嗎?”
“我做了什麼……”
“彆裝成一無所知的樣子,我全都知道了。”
也許是動靜太大的原因,帕匹提從尖頂的帳篷裡走了出來,看向扭作一團的兒子們。
“饕獅,放開你的弟弟。”
賽珞西憤怒地看著父親:“他的母親,你的妻子,泄露了保留地的位置,害死了我們的族人。”
“鬆手。”
帕匹提眉眼間透著一絲怒意。
看著怒而不言的父親,賽珞西發出一聲無奈的低吼,向安魯伯的胸口重重砸了一拳,讓他胸前的紅色短衫亂作一團。
“讓你見笑了,考斯特先生。”帕匹提拿過一把折疊椅坐在上麵,視線慢慢從約翰身上移向兩位兒子,“你們誰來給我解釋這件事。”
“爸爸,你還看不明白嗎?我們從來就不該相信任何一名白人,哪怕是自己的血脈。”
約翰的心臟咯噔跳了一下,這句話的對象是安魯伯,但無形之中也囊括了自己。
“我的兒子不應該受到沒有緣由的指控,也不應該平白無故地指控彆人。”
賽珞西走到帕匹提旁邊說道:“我告訴過你瑪麗婭是告密者,而今天的某個時候,她離開了河狸岩洞。你知道那個女人是不會放棄她的洞穴的,除非有人迫使她離開。”
“她恨不得把自己葬在那裡,這點我清楚。”帕匹提直視著自己的小兒子,“安魯伯,你去過那個該死的洞穴嗎?”
“我沒有,梅琳娜可以證明,我今天一直待在營地。”
此時不遠處一個印第安姑娘輕輕點了點頭,約翰認出她是安魯伯經常勾搭的那位。
“那你覺得是誰?”
“我記得河狸岩洞前有一塊巨大的淤泥潭,進過洞穴的人總免不了沾上汙穢。”
約翰有不安的預感,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馬靴,果然鞋幫上幾塊乾涸的黃色汙塊驗證了他的想法,隨後,所有人都看向他的鞋子。
“這才是有說服力的證據。”帕匹提的目光從約翰的腳上移開,好像對這個答案並不驚訝,他丟給安魯伯一捆麻繩。
“去吧,把他綁起來。我們得處理一切想加害於部落的人,不管他是誰。”
在安魯伯一聲不吭執行父親的命令之前,在約翰的手觸及槍柄之前,十餘名憤怒的印第安人將他按倒在地,約翰嘗試反抗,但每次他動彈一次,臉頰就會和堅硬的泥土親密接觸。當他的手腳被捆上後,他本能地呼救,但嘴裡突然被塞進一個浸著泔水的抹布。好幾次,約翰在強壓下抬起頭向安魯伯遞去眼神,但後者不停低頭躲閃著他的目光。
“把他帶到牢裡去。”
牢獄似乎是為他準備的。約翰被安置在一條獨木舟上,兩名印第安人各坐在船頭和船尾,撥開水麵向白茫茫的瀑布逆流而上。
等到他們到達瀑布之下,濺起的水花早已打濕他們的衣褲。印第安人推搡著他穿過水簾,其間開鑿了一個小洞,隻容得下一個蜷縮身子的人。
夜晚降臨,新月升起,水流撞擊岩石的聲音依然如雷貫耳,瀑布變成了一層朦朧的灰紗,把他與整個世界隔離開來,但是約翰徹夜難眠,他不是沒想過被印第安人囚禁的可能性,隻是安魯伯——他本以為改過自新的人又一次背叛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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