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小時後,約翰策馬長奔在安尼斯堡的大道上,似乎找回了些從前被賦予要職的感覺。他是獨自出來完成一個任務——找住在這邊的一個男的拿一件衣服。
這件衣服可不是好丈夫們穿的居家服,而是一件囚服,據說衣服的主人曾是西西卡監獄的逃犯,所以自然也不會住在城裡,而是躲在羅諾克山的某處。
所以約翰調轉馬頭,朝鬨市相反的方向騎去,當他來到他認為寂寥無人的山脊,樹林裡出現一個身材精乾的男人,似乎在拖著一捆綁好的木柴往山腳走去,約翰沒多想上前問道。
“先生,你知道……”
“你要問路的話彆來找我,我對這一帶不熟。”男人頭也不回繼續走著,當約翰再次提問,他直接放下手上的活計粗暴地吼道,“我已經說過了,彆他媽煩我!”
約翰看到一張和自己神似的麵龐,他以為在鏡子裡端詳自己的臉——一雙濃眉,高挺的鼻尖,圍繞著半張臉的絡腮胡,隻是右下顎的兩道刀傷或抓傷切斷了胡須的生長,男人似乎也十分驚訝,隻是沒停下腳步。
約翰快步跟上他的步伐,理了理自己的思緒:“先生,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臉上的怒火迅速褪去,不假思索地答道:“約……吉姆,吉姆·米爾頓。”
“先生,是這樣的,我急需一件囚服,不管你有沒有這種衣服,請你一定得幫幫我。”
“先不談我有沒有這類東西,我很好奇你為什麼要找囚犯的衣服穿?”
約翰撓了撓頭發,腦袋快速旋轉著,開始撒他認為今生撒過最離譜的謊:“我想沒必要向你隱瞞,我失手害死了某位朋友,警察卻將我釋放了,我覺得自己該為一條生命的逝去負責,至少穿上那種衣服。”
“我不清楚細節,但知道一個道理,當警察都不想絞死你時不管怎樣都要活下去。”
約翰和叫吉姆的男人向深山走去,直到走到一處破舊的帳篷前,男人擱下手中的柴火,然後在一旁的手提箱裡翻找起來,與此同時,帳篷的陰影裡鑽出來一個女人,原來他不是一個人住在這裡。
“約翰,這人是誰?”
約翰本來在心裡重複男人的名字,見女人問自己,便大聲念了出來:“吉姆·米爾頓,米爾頓先生。”
“這位女士在叫我,老兄。”“吉姆”拍了拍手大笑著站起身,“艾比蓋爾,這個男的想把自己關進監獄,你說他傻不傻。”
……
當約翰趕到銅斑蛇領地時正是日落之時,這是一塊沼澤與淺水域的接壤之處,迷霧從沼澤地湧出,並向海平麵漸漸聚集,雖然地圖顯示這邊靠近聖丹尼斯,但約翰從沒來過此處,也不知道西西卡監獄是不是在這個方向。
“怎麼樣,一切還順利嗎?”
一個人影在離他不遠處朝他揮動著雙手。
“我表現得不太好,不過事情完成了。”
“說說我這邊的情況,一件警服和一艘小船,這兩樣東西我都準備好了。”
“我們真得要劃船進入這片水域嗎?”約翰看著眼前沼澤般的死水問道。
“你忘了,那是一座島。”
兩人並肩站在河岸邊,注視著彼岸若隱若現的龐大建築。霧氣在夕陽的暉光中不斷滾動著,漸漸掩蓋住這世上除灰白以外的其他色彩。離兩人不遠的地方,一隻海鷗似乎叼著什麼準備飛離海麵,此時迷霧中傳來一聲槍響,海鷗撲騰兩下便連同嘴裡的東西墜入水麵。
“這可不是容易的差事,我需要你的配合。”約翰頓時感到一隻有力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我想了想,還是讓你來扮演獄警比較好,畢竟人們對自己曾經的身份有一種本能的抗拒。”
天色很快暗淡下來,約翰取下馬上的毯子在地上打鋪,斯蒂夫不知去哪溜達了,也許是給他騰出一些空間。他拿出一封回信,如果今天沒發生這麼多事,他本該把它投進郵局的信桶寄給遠方的妻子。想到這裡,再遙望對岸沉默的監獄,約翰百感交集,於是掏出一小塊點火用的煤炭,借著月光把最後一句塗了個黢黑。
“我從未像現在這樣毗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