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正縣南北大街一路向北,街道變得越來越窄,兩旁的樓房漸漸變得低矮了些,最後一段竟然成了青石鋪成的道路,車子“咯咯噔噔”走過一段搓板路,遠遠地就看到了破舊的正縣北關城門,殘破的城牆依然不減當年的威嚴,但卻保留不住昔日的輝煌。
北城門之外,是一片青翠的雜木林子,一條不寬的柏油路顯得有些斑駁而破敗,直通向遠方的村莊,遍地的油菜花已近凋零,一塊塊麥田如同補丁般打在油菜田裡,顯出不一樣的綠意,如同綠毯似的田野裡,被挖出一塊塊黃土來,各類粗壯的名貴樹木正從被剪開鋸斷的樹冠處煥發出新的生機,舒展著稚嫩的枝蘖,頗有幾分不自然。
正在田之魚放眼北望之時,劉雪飛已是穩穩地停下車子,田之魚靜靜地看了劉雪飛一眼,走下車來。
“呼呼呼,咯吱咯吱咯吱”一陣風聲夾雜著奇怪的聲響傳來,田之魚扭過頭去,才看見:
城牆殘破池水死
樹木森森風聲急
一石孤獨立
難覓有根基
風起擺左右
時有傾覆意
搖擺逾千年
春秋寄物語
兀立正地有奇跡
此物名叫懸晃石
田之魚雖然在一些曆史研究的文章上見過懸晃石的照片,但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近距離地觀察著懸晃石的真顏,一塊高過城牆的巨石隱映在雜木之間,稍稍有些風聲,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那巨石也隨之左右搖擺起來,似乎時刻都有傾覆的危險,而下邊的幾塊小一點的石頭,也被巨石的搖晃磨出深深的奇怪的凹槽來,田之魚感歎起天公的神奇來。
平六八走過去也前前後後看了看,說道:“田校長,此石奇絕,或可謂之中原罕見之盆景石。”
對於此奇思妙想的結論,田之魚點頭稱是,說道:“平局,此說極富詩意,隻不過這塊石頭在此風霜雪雨數千載,未見有何奇跡之說,恐怕也正如許多介紹所言,上古之神工,洪水搬運至此,後人以其形態命名為懸晃石罷了,你看這上邊的題詞似乎是”二人說話間又向前走了兩步,抬頭仔細觀看著上麵的題詞,竟是清嘉慶年間進士出身的浙江餘杭人、時任正縣縣令的景綸所撰寫,字跡倒也中規中矩,沒有什麼可挑剔的。
“平局,兄弟所言看來是有一定道理的,若是曆史悠久又通靈接神的話,恐怕早有古人題撰碑刻,香火不絕了,哪還會如此蒼涼啊?”田之魚信心滿滿地說道。
“田校長,那可不一定,你看那邊。”說著指向小柏油路對麵,一個小小的紅牆灰瓦的小廟,牆壁上寫著並不規範的幾個漢字——懸晃石廟。而就在小廟門前,慎不言正在向他們招手示意呢。
慎不言身邊站立的像極了隗勝利長相的人應該叫隗建設,是隗勝利的大哥,田之魚是認識的,隻不過沒有打過交道,田之魚連忙過去相見了。再回頭看那廟門時,竟然掛著“正縣建設名貴樹木專業合作社”的牌子,田之魚有些啞然,當隨著大夥走進院內時,更是再度驚訝了一番,沒有一點廟的影子,儼然就是一處農家小院,明三暗五式的正屋麵向正北,東西廂房各兩間緊鎖著門,正屋一大間是個會客室,大沙發、長案幾一字擺開,如同一間茶室,東西耳房門口掛著“財務室”、“理事長室”字樣,大夥進了屋子,一個中年女人招應大夥入座用茶,隗建設領著慎不言進了理事長室,應該是密謀什麼去了。
大夥落座,平六八似乎意猶未儘,說道:“田校長,你說這懸晃石無香火,這廟便是專為懸晃石而建,豈能說是無人敬而拜之?”
“平局,你說這廟專為懸晃石而建,那,這廟裡的神靈何在?”田之魚問道。
“哈哈哈,之魚,你這種想法太狹隘了吧,這懸晃石不正是廟裡的神靈嗎?有石像在此,夫複何求?”平六八笑道:“所謂神靈,在古人眼裡,山川河流皆為神靈,何況在此平原之中,兀立如此巨石呢?其實,所謂的神靈不過是人們自己內心對外物或是對自身的崇拜罷了,或許也就是那句‘故事裡的事,說是就是不是也是吧’,又何必認恁真呢?”
田之魚默然良久,說道:“平局所言實在是以平常之心論神靈之有無存續,之魚受益匪淺,不知平局平日所讀何樣書籍,又每每指教之魚一二呢?”
“哈哈哈”,豐子澤爽朗地笑著說道:“田校長,依你之見識可知咱平局名字之來曆?”說著,豐子澤用手向上推了推眼鏡片,田之魚看到豐子澤的一隻眼睛似乎是皺在一起的,或許眼皮有點毛病吧,怪不得他老是帶著一雙平光墨鏡呢。
田之魚略加思索,兀自笑了,說道:“平者,六十不足,八十有餘,拆字取名,高!”
平六八笑著說:“田校長一眼便識破了玄機,真是高人一籌啊,實不相瞞,此名乃祖父在世時所取,個中滋味,或許隻有他老人家知道啊。”
“平局,鬥膽一問,家祖父可是原田縣一高校長平無奇先生。”田之魚過濾著田縣平氏有名的文化人,試探著問道。
平六八點了點頭,田之魚暗暗地吸了一口氣,他似乎明白了,隗建設為何要找他們了,原來這平無奇先生的長子平子牛曾是田之魚大學裡教哲學的老師,而平子牛先生的長女便是這位正縣知縣大人尚五輩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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