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之魚喝著濃濃的龍井菜,瀏覽著熒屏上的網頁,這個留亦吾越來越可笑了,似乎在跟著自己跑,竟也成立了個“中州玄黃文化研究會”,有點意思,中州是行省名也是省會名,這口氣還真不小,再看他的組委會,是尚五輩知縣領銜,請來的專家更是一大堆,居然還有韓無知教授,而且排名並不靠前,嘿嘿,就憑幾個不靠譜的官員,一群掛名的專家,成不了什麼氣候的,田之魚給留亦吾下著結論。更何況這玄黃文化與他們正縣有何關係呢?沒有文化遺址、沒有文化底蘊、沒有相關研究、更沒有專業的團隊,留“這個”,你小子這個研究會是必死無疑的噢。田之魚得意地晃動著腳,似乎已經看到了留亦吾的失敗。
一個電話,又把田之魚從夢中驚醒過來,一看,竟然是高誌遠的,這個老頭,又有啥事啊。
“小田,出來一下,我和你之清哥就在學校門外邊,車裡坐著呢。”電話那頭,高誌遠有點興奮地說著。
田之魚忙穿上放在腳下的鞋子,走了出去,不料卻和正準備敲門的一個中年男人撞了個滿懷,那男人真是有點形跡可疑,怎麼在這個時候敲門呢。再一看,田之魚笑了,不是外人,是門前承包門市部的經理屈全營,屈全營滿臉帶笑地說道:“哎喲,我來的可真不巧,田校長,你是要出門啊,要不改天再說。”
田之魚笑道:“屈經理,事大嗎?不是關乎國家民族的大事吧,現在就說吧。”田之魚和屈全營開著玩笑,這個屈經理其實並不經常在超市裡,而是個經常在外邊跑事的主,超市的房租並不欠,而且也好管理。
“噢,田校長,那我就明說了吧,聽陰局長說咱學校要改造操場、建設教師公寓哩,我啊,已經給陰局長打過招呼了,咱手下有建築隊,資質啥的完全符合要求,要不你給豐總說說,看能不能讓咱接手承包了,他吃肉咱喝點湯,中不?我這個人你也是了解的,那錢就是成摞子、成大堆、成大垛,會讓一個人掙了,大家都有點事乾算完,你說是不是,田校長?”田之魚心想,這些人的耳朵比自己都快啊,可看著屈全營的樣子,如果不給他一個答複,恐怕一時半會是離不開辦公室的,於是連忙敷衍道:“好說,好說,等幾天我給豐總說說。”說完擠過屈全營肥胖的身子,走了出去。
“那好,過兩天我再找你。”屈全營樂嗬嗬地說著,伸手壓了壓褲子布袋裡的信封。
雖說田之魚認識他的這位族兄田之清,但二人並沒有深交,也就是他們田集田家人逢年過節回去祭祖時才見過一兩回的,但這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兄弟之情。田之魚還是問都沒問就上了田之清的奧迪車。
“之魚,你如今參加過來,哥我就清閒多了。”田之清顯然比田之魚要大出二三十歲來,因而二人的談話似乎放開了不少。對於田縣田氏文化研究會,田之魚隻是答應過高誌遠,並沒有跟田之清照過麵,但田之清深信,田之魚會加入其中並為之奮鬥的,因為明眼人都會看出這個研究會的分量的,他田之魚不會、也更不可能推辭,有好幾個不是姓田的,如高誌遠者流都加入了,他田之魚名正言順的田氏子孫怎能不愉快接受呢。
田之清這個曾經的法官大人猜得不錯,田之魚興奮地答應了他的請求,田之清也把一遝子資料交給了田之魚,當然有剛剛發證的“田縣田氏文化研究會”的複印件及一些研究資料,田之魚想,上邊有人就是不一樣啊。
就在三人在車子上說話的時候,突然有人敲車窗,田之魚扭過頭去一看,不是彆人,又是屈全營,呲著牙在車尾站著,懷裡抱著一箱白酒、一箱飲料和兩條煙,田之魚有些生氣地揮了揮手,田之清笑道:“之魚,這可不是給你的,是給我的,這個老屈,原來到法院找過我,我給他辦過事,這不,看見我的車子,給上禮來了,這個啊,要是我還在位上,說到天邊也不會收他的,不過現在無所謂了、無所謂了。”田之清自我安慰著,打開了後備箱,下去和屈合營說著閒話。
“哎呀,你瞧我這笨樣子,之清哥,我咋沒想起來你和田校長是一家呢,田校長這人太仗義了,在學校裡對兄弟我可是照顧得不賴,這一家人可不能說兩家話的。”屈全營絮絮叨叨地說著,滿嘴的假話聽起來並不讓人心煩。
其實,田之魚總結過說瞎話表揚人的事,最低層次的就是屈全營今天使用的這種,叫“當麵誇”;再高一個檔次叫“逢人捎”,不附加條件地在彆人麵前說你的好處,讓人把“誇詞”給你捎回來,定然是經過加工的,那效果也要好得多了;第三種境界當屬“隔牆扔”了,明知對方在隔壁,但要造成自己並不知情的效果來,在這樣既非當麵、又非熟人在場的情況下誇獎你一番,那感覺就是發自內心的。所有這些在當今這個需要讚揚的時代裡是何等的實用而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啊。
高誌遠小聲地問道:“這個屈全營,是不是想乾工程啊?嘿,現在這人啊,真是這山望著那山高啊,他這個人,手裡也不知道有幾個公司的證件,反正是看中啥了就乾啥,撈一鈀子就走人的那種,你可得注意了。”田之魚認真點著頭的時候,田之清已經上來了,關上了車門,發動了車子。看了看田之魚,說道:“兄弟,他這號人,你少沾點好,是得理不饒人的,隻要沾上你的邊兒,你算是跑不了了,他平常表現得比你親兄弟都親,因為你對他有用啊,我能看得出來,這酒明裡是送給我這個退了休的法官的,暗地裡卻是送給你之魚的,這叫曲線救國,也叫放長線釣大魚。”
高誌遠說道:“現在這事啊,還不都是這樣,今天給你送了,明天不找你,後天也不找你,但一旦找到你,那是定然要為他辦事的,因為你欠了人家的人情債啊。”“這,或許就是我們田縣人為之自豪的上禮理論啊,聽說有人為了給孩子找工作,從幼兒園裡已經給孩子鋪路了,不像什麼工縣人,今天給你送1萬元,你得給他辦1萬元的事,否則是要戳你窟窿眼子的。”田之魚接著說道。“嘿,其實那隻是個傳說啊,那裡人都一樣的,人皮難披啊。”田之清感歎著,車子穩穩地向無梁鎮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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