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楊春喜又去了隗鎮鎮政府兩趟,可卻沒有任何進展,他處在進退兩難之時,決定向田縣重工業局或者是財經委,甚至是縣委、縣政府領導反映這件事。沒想到話還沒有說完,便遭到王瑞林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你的本事用到哪兒去了啊,你當初不是信誓旦旦地說,你的能力如何如何強嗎?連這樣一個無賴都治服不了,你是乾啥吃的?楊春喜,我不客氣地告訴你,你的能力,確實有問題,當初就不該提拔你。你倒好,芝麻大一點事,你讓我去給你找縣領導,不可能,我丟不起那人,你讓我咋說啊,去告人家鄭風頌書記、趙雪濤鎮長嗎?好好動動腦子,趕快把問題解決了,我權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否則,後果你自己考慮。”
楊春喜討了個沒趣,也不敢回礦上,隻好一個人灰溜溜地在小雨裡走著,他覺得很憋屈,怎麼就遇到這樣一個貨色?把好好的煤礦給搞成了一地雞毛。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卻主動找到了他,這個人竟然是豐潤的哥哥豐潮,原先田縣一中的校長,雖說不十分熟悉,但楊春喜還是認得的。
田縣供銷社大眾食堂,如今已經改名叫新華酒樓了,在王滿倉的授意下,程建潮也把已經釋放出獄的黃刺蝟給返聘了回來,當了個沒有手續、隻發工資的臨時工,這讓黃刺蝟很感動。經過前幾年那件事之後,他爹黃參秦死在了監獄裡,他哥黃刺藜也死了,他老婆帶著孩子,跟人跑了,他姐黃刺撓也害了一場大病,失去了勞動能力,一家人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幾乎沒了什麼希望,是王滿倉的安排,又讓黃刺蝟感覺到還能呼出一口氣息來。
楊春喜和豐潮走進新華酒樓時,黃刺蝟正在門口淋著雨卸車,沒想到一頭撞到了豐潮身上,濕淋淋的油布上的水珠,一下子甩到了豐潮手上,豐潮正要發火,抬頭看了看正在對著自己笑的黃刺蝟,狠狠地哼了一聲,表示著自己的不滿。黃刺蝟連忙說道:“潮,要不,到後廚去,我給你烤烤?”豐潮頭也沒回、話也沒有說半句,便上了樓。黃刺蝟愣在了那裡,心想,好歹,自己還是他豐潮的鄰居、表叔呢,他怎麼這個樣子啊?
黃刺蝟肯定想不明白,因為,在豐潮的眼裡,隻有利益,對他有利了,能喊你一聲親爹,對他沒利了,你便是路人,甚至連路人也不是,更何況黃刺蝟這個刑滿釋放人員呢。
過了好大一會,樓上的服務員下來了,說道:“黃師傅,他們要一個大刀耳片、一個薑汁蓮菜,過一會,再下兩碗熗鍋麵。”黃刺蝟答應著,走進後廚,快速地拌著兩份涼菜,瞧了瞧後廚裡麵,並無其他人,這才惡作劇地把一口唾沫,吐到了菜裡麵。
豐潮和愁眉不展的楊春喜滔滔不絕地講解著自己對《易經》的見解,指點著江山世界,評頭論足著天下風雲變幻,楊春喜曲意應承了一番,這才說出正事來。其實,豐潮找到他,便是要為他排憂解難的。於是大包大攬地說道:“潤,是我親兄弟,我雖然沒有見到他,但我敢保證,他是被孫俊剛等人利用的,你想想啊,我們檜樹亭生產隊的人,又沒有人種青菜,這利益,自然和我們沒有關係,要不是孫俊剛仗勢欺人,他豐潤怎麼可能去絕了你們煤礦的路呢?兄弟,常言說的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豐潤領著那麼多弟兄,堵了這麼些日子的路,你們煤礦上,多多少少意思意思,給他們個台階下,他們偷偷地撤了,此事不了了之,算球了。”
楊春喜似乎明白過來了,堵了自己的路,還得自己出錢去擺平,天下哪兒有這種道理啊?可又想了想當前的狀況,也實在沒有辦法,看來,這個豐潮,是給他弟弟當說客來了,也好,聽聽他想要多少錢?
豐潮看了楊春喜一眼,大口大口、嗑嗑巴巴地咀嚼著耳片,興奮地說道:“不過,你找我太遲了些,都好幾天了,恐怕三五百是說不住的,最起碼也得2000塊錢,你要是把錢給我,我給你包了。”豐潮信誓旦旦地說著,看來,今天這雨下得好,自己的財路開了。
外麵的雨,一直下著,沒有一點停止的意思,王南旺看了看爐火,又鏟進去一些黃土,輕輕地撒在炭火上,壓住了火熱,濃烈的金銀花的藥味兒熏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兩行淚水也不自覺地下來了。王南旺知道,不用再添火了,就這樣讓炭火慢慢地熄滅,這一炕金銀花,明天早上便可以裝包了,王南旺又看了看那成色,很滿意。
王南旺疲憊地來到門口處,把那張軟床向門口拉了拉,一股雨腥之氣陡然而至,和著外邊嘩嘩嘩嘩的雨聲,身子也涼爽了不少,王南旺把剛剛烤乾的那張調動表格疊好了,放到桌子上,又用幾本書壓平了,這才歪身躺在了那張小床上。今天是他值夜班,宋好過、陳德嫻他們三個輪流照顧著這炕的。這裡原來是四隊的飼養室,如今被王南旺改造成金銀花炕了,由於開展了收鮮花業務,今年的任務提前一個月便完成了,陳德嫻也可以圓滿地完成任務調走了。魏自強還是挺給力的,幾天時間,所有的手續都辦齊了。
王南旺已經和吳二用、麻大進打過招呼了,陳德嫻走後,就讓宋改成來接替他,宋改成是個高中畢業生,讓臭妮姐帶上幾天,也就沒有問題了,因為收購站收購的中藥材,最多不過十種,都是本地產的,孩子們從小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改成是自己的表妹,是個沉默寡言的女孩,人長得也不漂亮,放到這裡,比較放心,不象表姐陳德嫻,那模樣兒長得太出眾了,惹得收購站裡老是有一些年輕的、年老的男人打著俏皮,一雙雙火辣辣的眼睛,恨不得把陳德嫻的衣服給看透。
王南旺笑著翻了個身,想起陳德嫻,內心裡總有著一種火辣辣的感覺,如同那炕下的炭火,燃燒成灰燼,還發出熾烈的熱量來,王南旺知道,陳德嫻和自己一樣,在壓抑著各自內心的火焰,痛苦地壓抑著。
走了,就好了,這是娘聽說陳德嫻要調動工作後說的第一句話。王南旺不知道,她指的是誰,是陳德嫻、是兒子,還是陳德嫻和兒子,還有可能包括更多的人,甚至是整個達摩嶺寨子裡的人。又一股涼風吹進門口,夾雜著星星點點的雨絲,王南旺覺得很受用,如同羅蘭帶給自己的一股清新空氣,是那樣的自然,如同一股山泉,一股清流,一泓清水……王南旺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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