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李彥並不想和賀蘭敏之起衝突。
但大家一起出來的,回去路上丘神績被堵了,自己既然知道,不能不救。
李彥行動上沒有片刻遲疑:“安兄,勞煩你去皇城,通知內衛丘閣領,越快越好!”
安神感見他語氣不對,趕緊勸告:“元芳,你初來長安,不知周國公的威風,他是連幾位皇子都要禮讓的人物,千萬不要跟他起正麵衝突。”
李彥道:“圍住丘兄的,不是周國公本人吧?”
安神感道:“當然不是,隻是國公府上的狗奴,仗著包庇,跋扈已久……但元芳啊,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李彥斷然道:“丘神績也是我內衛的人!”
說罷,一拍獅子驄,往丘神績的方向飛奔而去。
安神感立於原地,目送他的背影,雙拳緊握,心懷羞愧地往皇城報信。
另一邊。
早在安神感追上李彥之時,被逼下馬的丘神績,已經被幾位膀大腰圓的漢子圍住。
他厲聲喝道:“我乃朝廷命官,你們幾個仆役,竟敢脅迫我?”
可這些嗬斥,換來的卻是奚落:“區區九品散官,若不是看你有點閒錢,我們周國公府門下,還懶得搭理你呢!”
更有甚者,主動把臉湊了過去:“郎君若是不忿,打我們啊,打我們啊!”
丘神績確實不敢動手,全盛之時的丘氏,與周國公府比都不值一提,何況現在。
他隻能報出官場後台:“我是內衛武德,內衛深得聖人親信!”
換來的依舊是嘲笑:“內衛?我等見識少,怎的在西京沒聽說過?”
為首大漢的手,幾乎指在丘神績的鼻尖上:“以你的品級,連聖人的麵都見不到,還親信,彆胡吹大氣了!”
丘神績看著那戳在眼前的手指,麵孔漲得通紅:“你們好生無知!”
大漢啐了一口:“你在妓子身上都豪擲百金了吧,我們弟兄幾個想討個三十金做酒錢,就這麼難嗎?你就說給不給吧!”
丘神績咬牙切齒:“三十金!你們真敢要!我沒有!”
大漢怒了:“妓子拿得?我們弟兄怎麼拿不得?”
雙方推推搡搡,丘神績不斷退後,最後被堵在了角落。
一隻隻手,朝丘神績腰間的蹀躞摸去。
丘神績沒有反抗,任由對方把那乾癟的錢囊給摸了去。
然後就聽到憤恨的咒罵聲傳來:“該死的,真沒錢!”
實際上,丘神績如果有錢,早就給了,隻當破財免災。
長安誰不知道,周國公武敏之陰狠狂悖,不擇手段。
武敏之麾下的瘋狗,彆說九品小官,就算是五品權貴,都不敢招惹。
至於再往上的紫服大員,這群狗奴也很精明,會主動退避,瞞上欺下,熟練至極。
丘神績以前是有所耳聞,卻萬萬沒有想到,親身體驗的時候,會是自己的大喜之日。
解褐入仕,是人生的頭等大事,代表著從民變成官,比成婚還重要。
正午的慶祝,隻是密友間的小聚,原本丘神績的計劃是,跟都知娘子美美的打個炮,晚上再在丘府宴請八方,好好顯擺一番。
結果此刻,被一群卑賤的奴仆圍住,以下犯上,連番羞辱,他的腦袋嗡嗡作響。
為什麼是今日?
為什麼偏偏是今日?
“住手!”
正在這時,一聲怒喝遙遙傳來。
周國公府的奴仆一驚,轉頭看去,就見李彥策馬而至。
見李彥一身青袍,威風凜凜,這群市井子眼中頓時露出忌憚,對為首的漢子道:“大郎,走吧!”
那漢子滿以為能勒索些錢財花天酒地,卻一無所獲,也是惱羞成怒,一巴掌扇了過去:“什麼狗屁官人,連我等下仆都不如!”
漢子甩出這巴掌的時候,滿以為丘神績一定會躲,誰料他竟似是傻住,臉上硬生生挨了,頭重重往後一仰,咚的一下撞在身後的坊牆上。
漢子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