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隨隱瞞了件事。
在殺掉院長的那個雨夜,他沒有第一時間燒掉證明。
他淋著雨跑出了孤兒院,大門被鐵鏈緊鎖,隻有生鏽斑駁的鐵絲牆。
他翻過鐵絲牆,雙腿被刮破,留下道道血痕。
潔白的t恤上有槍殺他人飛濺的鮮血,少年病態慘白的臉被雨水浸得猶如鬼魅。
所幸這是個漆黑的雨夜,沒人會注意到他。
公交車疾馳在公路上,濺出一灘灘水花,糜爛的紅綠燈把一切照射的宛如幻影。
柏油馬路上沒有多少人,大多路人都回家避雨,還有幾家便利店開著,在夜裡閃著零星的光。
一家簡陋破落的包子鋪坐落在公交站處,老板娘麵容憔悴,膚色黝黑,沉默地等待客人。
鋪子裡常開著一盞寂冷的燈,等公交站的行人下車來她這裡買兩個包子之類的填肚子。
今天來了個不一樣的客人。
“你好,有饅頭嗎?”一道沙啞冷清的聲音響起。
老板娘疑惑看去,一個小家夥正站在她的攤位,臉色蒼白到可怕,身體瘦長像骷髏,一雙死寂黑洞的眼睛像鬼似的陰慘慘。
老板娘愣了愣:“……饅頭?”
“是。”小少年語速很慢,卻清晰而穩重,“我沒有多少錢,給我四個饅頭,能讓我步行二十個小時不暈倒。”
老板娘心裡懷疑,手忙腳亂地去拿饅頭,隨便裝進一個塑料袋裡。
“小夥子,你想去乾嘛?”老板娘看著他細長的四肢,忍不住直皺眉,“你是誰家的孩子,父母怎麼養的,瘦得可憐巴巴的。”
小少年隨便拿起一個塞嘴裡,囫圇說:“……我就是要去找他們。”
老板娘心裡一跳:“孩子,你不會是被拐賣的吧!”
“不是,我是被拋棄的。”他喘了口氣,好像餓了很久,吃到饅頭就忍不住胡亂大嚼,生噎似的往喉嚨裡懟。
“我這次就是想去找他們,驗證一下心裡的猜測。”
老板娘呆呆地“哦”了一聲,腦子還沒轉過彎。
“你……你父母在哪兒?”
“在距離幾十公裡外的地方,我沒有錢,得走過去。”
說到這裡,少年已經不想浪費時間了,他把身上僅剩的幾塊錢掏給老板娘,轉身就走。
老板娘茫然低頭,看到了手中兩個好像放了很久的鋼鏰。
陳舊,暗黃。
像是被人日日夜夜摩挲過。
…
許隨走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