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宋彩霞的咒罵聲沒停。
“我這是遭了什麼孽啊，親爸媽分錢居然不給我這個當閨女的分一點。”
“我可是老宋家唯一的閨女。”
“好啊，就算我不分吧，我兩個兒子小波跟小川該分點吧，他們可是兒子，能傳宗接代的。”
“三房的宋晚月都有，她一個丫頭片子，都是孫輩人了，憑什麼要分啊。”
“還有大房的文雪跟文蘭，二房的秋雲跟雪梅，都是丫頭片子，爸媽你們老糊塗了啊。”
宋晚月剛踏進老宅的院子，就愣住了。
壞消息：被點名道姓地罵她是個丫頭片子。
好消息：不止她一個人被罵。
宋彩霞叉著腰：“媽，你瞪著我，我也是要說的，老宋家分家了，我是嫁出去的閨女沒錯，可您身體還算健朗，要是有一天你躺床上了咋辦？那幾個嫂子會伺候您嗎？”
“還不如把錢給我，我是你閨女，總不會虐待你。”
宋晚月仔細看了下，老宅挺熱鬨。
她邁著步子往宋母旁邊走去，在長凳上坐下。
宋奶奶清了清嗓子道：“行了，彩霞，彆叫了，跟青蛙似的，呱呱呱，聽著就煩。罵了半個小時了，嗓子不累啊，歇一歇。”
“我看人也齊了，把不懂事的小家夥帶到外麵去，文雪你去看著點，我有話說。”
等小朋友都走了，宋奶奶繼續道。
“聽著，彩霞，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說，事關你的身世，你必須要聽。”
宋奶奶脾氣已經算能忍的，這會兒被指著鼻子罵，心裡窩著火。
“彩霞，其實你不是我親閨女，你父親是大地主，你母親是他小妾，你母親對我有恩，所以，我才收養你的。”
此話一出，宋彩霞傻眼了。
不可置信道：“媽，你跟我開玩笑吧？我跟三哥是雙胞胎啊。”
在宋家生活了這麼多年，她完全沒想過身世有問題。
“媽，我，我是黑五類啊？”
女人踉蹌一下，癱軟在地。
宋彩霞如遭五雷轟頂，沒什麼比這更嚇人的了。
宋奶奶繼續道：“嗯，我不是說了嗎，你母親對我有恩，她是家裡窮為了給親媽治病，自願賣給地主老爺做妾的，有兩分姿色，起初在袁家混得不錯。”
“我本不是首都人，是從南方逃荒來的首都，本來我家裡還有個弟弟的，那時兵荒馬亂，到處都在打仗，為了搶一口吃的，我弟弟被人推河裡了。”
“我那時年紀小，才十五歲，在首都流浪，到處找活乾，你媽有個成衣鋪子，她見我聰明會來事，幫我請了老師，說要培養我做她心腹。”
“我在她店裡乾了兩年，實在不想乾了，去當了老師，她沒有怪罪我，還覺得我有自己的想法很好，她欣賞讀書人。”
“可好景不長，袁家一夜之間被賊人持刀殺害了，你媽因為去醫院生你，你剛好躲過這一劫，你親媽大出血去世。”
“之後，我也不敢去袁家，就怕賊人去而複還，我就收養你了。”
“我跟老頭子帶著你們搬家到這附近的，離袁家大半天的路程。”
宋彩霞強硬道：“我，我，可是媽你疼了我這麼多年，也是拿我當親閨女養的啊，我媽對你有恩，你就該報答。”
“就算我是黑五類又如何，我以前登記的是宋家戶口。”
隻要不會下放就行。
宋奶奶苦笑一下：“彩霞，我也是拿你當閨女養的，可你從小就鬨騰，我最不滿意的是你的婚事。我說你男人靠不住，你不信啊，如今，你得到了什麼？”
“李建黨就會哄你，他是農村的，他家就他一個人進了城有工作，你們一結婚，就巴不得搬空家裡的東西到李家。”
“我是欠了你媽的恩情，沒有她，我不會有讀書的機會，士農工商，士可做首選，我感激她，對你也好，可你對我的回報呢？”
“我三個兒子不欠你的，所以他們一結婚，我就張羅分家了，從此以後，你最多就是拿我的東西，補貼李家，我沒說錯吧？”
“逢年過節，你從我這拿的東西也不少了，一年拿的東西值個三十塊，二十年下來，怎麼也有六百塊，再加上給了你兩百塊嫁妝錢，買房子的三百塊，怎麼也夠了。”
“我心裡也是有杆秤的，到這就差不多了。”
“家裡你爸對你的態度最差，你明白是為什麼了吧？”
宋爺爺憋在心裡很久了，吐露心聲道，“彩霞，就你這性子，咋咋呼呼，愛占便宜，進了李家，他們給你好臉色看了嗎？”
“可你還是為了李建黨生兒育女，恨不得搬空我宋家補貼他們，我心裡當然怨恨了，沒有你，我宋家一定會生活得更好。”
“可老婆子欠的人情要還啊，我就咬牙認了。本來，我一個廚子，配老婆子教書育人的老師，我都覺得高攀了。”
誰料聽了身世，李建黨率先高興起來。
看似在勸，實則算計來了。
“哎呀，彩霞啊，這是好事啊。彆生氣了，你也可憐，親爸媽都沒了，以後宋家就是你娘家。不要說那些大逆不道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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