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翎與林夏對視了一眼,都無奈地搖了搖頭。
跑步還在繼續,兩圈之後終於慢慢地緩了下來,直到王蓉芳精疲力儘地挪動著腳步,一下子癱倒呆呆地仰望著夜空。
三人才跑了過去。
沒有過多的勸導,四人並排躺在訓練場上,同樣仰望著頭頂沒有星星的夜空,顯得異常的寂寥。
林夏不會勸人,顧青翎似乎也不是話多的,隻張佩雲瞅瞅這個,再看看那個,最終什麼話也沒說。
有時候相伴就是一種關切。
沉默半響,林夏才不合時宜地道:“說真的,早春這地上還挺涼的,我敢打賭,地底下的泥土還沒有完全化凍!”
“噗呲~!”率先笑出來的竟然是王蓉芳,她淡淡的道:“我記得在家裡時,每年天冷就會種上冬小麥,早春的這個時候已經發芽了,看這地上的青草,它們很頑強!”
四人緩緩地從地上坐了起來。
拔了一根草,底下是枯了的莖葉,上麵卻長出來幾片嫩芽。
林夏晃動著手裡的草道:“就像你一樣,也很頑強。”
“謝謝~!”這是王蓉芳參軍以來,和她們第一次說著心裡話,也是最真誠的。
“以前在農村的時候,他們都叫我傻大妞,無論做什麼我都要做得最好,也最努力,因為我家有兩個哥哥,三個弟弟,雖然隻我一個女孩卻把他們都照顧得很好。”
從小到大他們可以調皮,可以上山抓鳥,下河摸魚,可以偷懶不乾活而不被打罵。
家裡的大人,也全都教導著說女孩子是賠錢貨,天生就要照顧好哥哥弟弟們的,將來嫁人才有娘家的依靠。
而她也一向做得最好,慢慢地,家裡越來越多的人會誇讚,偶爾也會得到爺爺奶奶一點獎勵。
儘管村裡不少大娘曾隱晦地說她傻,太實在,是個傻大妞,而她從不計較這些。
因為她是家裡唯一的女孩,比村裡那些上不了學,天天挨打吃不上飯的強多了,也因為乖巧,家裡還送她上到了初中畢業。
爺奶說,女孩子有點學問,婆家才看得起,才會給更多的彩禮。
“你們不知道,也因為我的努力,村裡把唯一一個當女兵的名額給我了,當時……”說到這,王蓉芳忍不住又捂臉痛哭了起來。
張佩雲給她遞了塊手絹,被她輕輕地搖頭拒絕了。
隻見她仰起頭,把流出來的淚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聲音帶著幾分沉悶地道:
“當時我們公社報了三個人上去,隻我是初中畢業,隻有我力氣大風評好,通過了考驗,走的時候,整個屯子都敲鑼打鼓的把我送到了公社。
還戴上了大紅花,萬一,萬一我再被淘汰了,可怎麼麵對那些父老鄉親啊,那時候我就暗暗發誓,一定要像在村子裡那樣做得最好,一定要爭取第一,可是我已經儘力了。”
王蓉芳拿出了那根她用舊了的紅頭繩,儘管她儘力控製自己的情緒,那眼淚還是不受控製地往下流。
“這是我奶第一次去公社給我買的獎勵,還有我得三等功那次,我奶還給我用紅紙剪了朵紅頭花。”
儘管王蓉芳哭的稀裡嘩啦,林夏卻不太認同,這孩子被家裡人洗腦成功,重男輕女的思想直接毒害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