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佐連續兩天見到了那個駝背女人,為了防止她認出自己,呂佐在小巷口安置了兩個乞食的孩子,自己卻躲在遠處暗中觀察。
女人在進入小巷前,總是要突然停下來整理衣物,或者把手中的食盒倒一下手,呂佐被她的這個動作逗得暗中一笑。當駝背女人第二次離開小巷後,他察看了她的腳印,證實了自己的想法,這個女人身懷武功。
乞食的孩子把女人去的房子指給呂佐看,呂佐給了兩人五文錢去買果兒吃。
羅適聽了呂佐的報告,揚眉笑了起來,伸出一根指頭點了點案上的公文,道:“你知道我一天多少的事情,這般瑣碎的小事也不必事事都要掛在心上。”
“大人,小人想……想到獄裡看看那個鹿十三,請大人恩準。”
羅適把胡須捋了捋,道:“這個卻無妨,隻是鹿十三如今還在右軍巡院那裡,他總要移交過來,那時任你去審。”
呂佐謝了大人出來,要了架驢車,自己卻坐在裡麵要人駕了去西廂街的最大的路口,到了地方,他要那人未時來接他,自己返身進了臨街的一家茶館,迎麵一個木製的牌匾懸在頭上,刻著“趙太丞家”四個大字。
迎麵一個漢子挽了袖子正在扇一個火爐,爐上銅壺不住噴出熱氣來,旁邊一個人背對著大街,正在一個大木盆中洗著用過的茶具。
呂佐找了一個臨街的座位坐下,一個十來歲的童子過來,幫他擦了案台,呂佐道:“點些茶來。”童子應了,不一會兒端來一個木盤,卻是一個精美的盞、一把壺、一個茶筅、一碟茶葉。
呂佐擺了下手,將茶葉傾入盞中,又以壺中沸水注入少許,以茶筅攪動,待茶葉熟成粥狀,再注入沸水,那水霧直升上來,攜帶清香,沁人心脾。
呂佐顯得悠閒自在,隻不住把目光向街上望去,見人眾往來,喧嘩不已,汴河上的虹橋上更是人流如織,車馬穿梭。碼頭邊上一溜駱駝隊剛剛停下來,他們正在等待靠岸的大船。
正看得有趣,一個年輕人跨了進來,兩人一朝麵,同時笑了起來。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撣了撣衣裳,衝呂佐拱一拱手,道:“呂公事閒在!”
呂佐隻坐著抱拳道:“小乙哥閒在!”
來人正是佟小乙,那店裡的主人見小乙來了,忙不迭地過來招呼,小乙道:“你隻把我的座位與那位大哥同座了便好,上好的茶隻管來吃。”
呂佐見他指名要坐在自己對麵,心裡一愣,笑著站起身來道:“吃我的便罷了。”
那主人親自端了木盤過來,呂佐見他所用的器具都比自己的要精致,心裡暗歎,這佟小乙不過是個街上的混子,似乎比自己這官家身份倒要高出許多。
兩人原是點頭之交,呂佐隻好與他搭些閒話,那佟小乙卻顯得甚是有興致,不住與他攀談。呂佐心思清明,知道今日不是偶然遇到,隻怕這小乙是專程來見他的。他心裡既有了這份想法,更加不動聲色,看他如何打算。
兩人臨街而坐,街邊不時有人與佟小乙打招呼,竟是人人尊敬,個個躬身,呂佐看了隻放在心裡,暗自吃驚。
眼見未時將到,呂佐知道車夫必會來喚自己,他招呼了童兒過來,佟小乙道:“呂大哥隻管坐,茶資小乙一並算了。”
“小乙哥如何這般客氣,些許文錢,不在話下。”那店家遠遠隻笑道:“客官隻管吃了便去,茶錢是不敢收的。”
呂佐見莫名其妙收了佟小乙一份人情,心裡彆扭,剛想說話,卻見遠遠地一個駝背女人過來,路過窗前。呂佐眼光一掃,見小乙與這女人目光一碰,都閃了開去,駝背女人似乎有些遲疑,卻沒有停下腳步,隻顧向前走去。
呂佐這半天就是為了等她,心裡著急,擔心小乙看出來,就道:“今日提刑放了我半日功夫,好不自在,得日也請還小乙哥吃茶。”
佟小乙站起身來,道:“小乙有一句話對呂兄說。”
“隻管說來聽。”
“那鹿十三好歹請呂兄看顧一下,我受他鄉鄰之托,望呂兄能網開一麵,到時必有酬謝。”
呂佐一愣,沒想到他竟然與鹿十三還有交情,既有如此交情,當初為何不提醒他遠遁他鄉呢?
“小乙哥,這鹿十三是何人?”
“呂公事,鹿十三不日便將轉入提點獄刑司,他前日被捉拿,乃是一名京城中有名的俠盜。”
“呂佐隻是一名公事,這樣的大盜必經過羅大人審理,小乙哥高看我了。”
“呂兄在羅大人麵前有頭有臉,家主人自會想辦法跟羅大人交代清楚,小乙不敢難為呂兄。”
“既是如此,小乙哥要我做些什麼?”
“隻要呂兄看顧便好,鹿十三雖為大盜,但並無血案在身,這些年來他所盜財物大半用於周濟鄉鄰,因此小乙心裡十分敬重。”
“原來如此,但在呂某份內,儘力周全他。”
佟小乙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來,足有二十兩,道:“這些與提刑眾兄弟吃酒,呂兄另有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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